专家警告，高致病性禽流感正在动物中加速扩散，人类病例虽少但致死率极高。问题不只是病毒本身，而是预警系统正在失灵，历史正在重演。

出版界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别再写新冠了。那段时间消耗了太多注意力，人们被困在阁楼和狭小的公寓里，隔着窗户看世界。等最糟糕的阶段过去，大家都想把那一章锁起来。

但一起被锁进去的，还有那段时间付出巨大代价才学到的教训。系统如何迅速崩塌，关于冠状病毒的警告如何积累了二十年却没有换来准备，以及我们依赖来保障安全的机制，如何反而成为下一场灾难的支架。

现在，这些教训再次变得重要，因为另一个威胁正在成形，高致病性禽流感，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禽流感。

目前，禽流感在人类中持续传播的概率仍然很低。但低概率不等于无害。

H5型病毒对鸟类极其致命，已有九百万只鸟直接死亡，为了控制传播，还有数亿只被扑杀。更令人不安的是，病毒正在越来越多地感染哺乳动物。到目前为止，至少七十四种哺乳动物出现过群体死亡，从象海豹到北极熊都未能幸免。

这些零散事件背后，是更大的结构性变化。高度密集的家禽养殖场，为病毒跨物种传播提供了跳板。过去两年，美国已有一千多个奶牛牧场检测出阳性，甚至在牛奶中发现了病毒片段，这是一条令人担忧的溢出路径。每一次跨越，都是病毒在试探新的立足点。

欧洲的情况同样在恶化。2025年九月初到十一月中旬，二十六个国家发现了一千四百四十四只感染的野生鸟类，是前一年的四倍。

人类病例仍然罕见。自2003年以来，全球仅确认九百九十二例H5N1感染，但致死率接近百分之五十，而且病例数在上升。自2022年以来，美洲记录了七十五例。今年十一月，美国出现了首例H5N5死亡病例，患者本身有基础疾病。欧洲虽然尚无人类病例，但欧洲疾病预防与控制中心警告，动物中的广泛传播正在提高溢出风险。

我的研究关注的是，灾难来临前，警告是如何失效的。无论是地缘政治冲击、情报失误还是工业事故，模式往往相同。一线人员很早就察觉异常，但信号在向上汇报的过程中，被官僚流程、分歧解读或制度性遗忘不断稀释。

最近的香港火灾就是例子。旺福大厦的居民早就多次反映，易燃的泡沫板、不合规的防护网，以及长期被忽视的安全隐患，但这些警告始终没有引起足够重视。

这些失败反复暴露出同样的盲区。微弱信号被噪音淹没，官僚习惯让不舒服的信息被拖慢或软化，还有一种政治本能，倾向于淡化那些威胁既有叙事的问题。

如果把预警看作一条从发现到决策的链条，崩溃往往不是全面的。有些环节还能运转，但关键节点恰恰在最需要的时候卡住了。

禽流感正处在这样一条链条之中。技术能力并不缺乏。兽医、病毒学家和监测系统正在捕捉信号，进行基因测序，记录疫情。

问题在于，负责早期拦截的基础设施正在被掏空。那些曾系统性追踪潜在大流行威胁的机构，预算被削减，人员大量流失。

监测正在失灵
一项覆盖三十一欧洲国家的研究指出，新冠暴露了准备不足的关键缺口，并呼吁建立统一指标和开放数据，作为未来应对的基础。欧盟刚推出的疫情前计划是积极一步，但掩盖不了日常监测和响应中的漏洞。

在大西洋彼岸，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也因削减经费而疲于应对。科学家警告，联邦层面的报告变慢了。美国农业部在牛群等动物疫情中，分享的基因数据过少、过晚，格式也难以使用，导致研究人员无法追踪病毒如何演化、如何在牧场间扩散。

英国同样面临压力。脱离欧洲疾病情报体系，加上长期兽医短缺，削弱了早期发现能力。

当信号在机构内部变暗，它传递给公众时也会变得微弱。微弱的警告，很难走远。

一项最新民调显示，大多数美国人甚至不认为禽流感是可信威胁。更糟的是，人类感染的症状可能非常轻微。今年早些时候，一名奶牛场工人的病例，看起来不过是结膜炎。

这并不意味着新的大流行迫在眉睫。卫生机构仍然认为，高效的人际传播概率很低。我们也并非毫无准备。与新冠之前相比，疫苗候选、应急流程和机构经验都更成熟。

但低不等于零。一旦发生，后果可能极其严重。大多数人对季节性流感有一定免疫力，但对H5型病毒，几乎没有。历史上的流感疫情，曾大量夺走健康成年人的生命。

更令人担忧的是，公共卫生专业本身正受到攻击，削弱了把信号转化为行动所需的权威。

如果因为系统麻木、资金不足和准备不足而对禽流感视而不见，我们就可能重演同样的模式。下一次警报响起时，已经晚到无法再说一句早就知道了。

本文译自 ScienceAlert，由 BALI 编辑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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