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游戏产业以创新与怪诞称雄全球，缔造《侠盗猎车手》《古墓丽影》等传奇。面对AI冲击与资金困境，英国如何守住游戏超级大国地位？
2026年，《侠盗猎车手VI》即将席卷全球，这不仅是一款游戏，更是一场文化风暴。耗资超20亿美元打造的它，奖励玩家偷车、贩毒甚至击杀警察，散发着对美国的扭曲戏谑。这款大作却诞生于苏格兰小城邓迪，如今仍在爱丁堡由一群“格子呢书呆子”精雕细琢。英国政府在今年6月发布的创意产业战略中，对此大加赞赏，称其为国家软实力的象征。
英国的游戏产业早已是全球劲旅。全球游戏市场年收入约2000亿美元，若不算开曼群岛，英国是仅次于美国和日本的第三大游戏出口国。与美日的恢弘大作相比，英国游戏更显低调与怪趣，常扮演创新孵化器的角色。比如《古墓丽影》，这个拥有Netflix剧集的十亿美元IP，最初只是德比一位画家的草图。《糖豆人》的欢乐竞技场、《小小大星球》的用户创作风潮、以及基于桌面游戏的《全面战争：战锤》，无不彰显英国的独特创意。数据显示，游戏产业年收入43亿英镑，远超电影和音乐产业的34亿英镑之和。
但并非所有人都为这一成就喝彩。威斯敏斯特的部分政客仍抱持刻板印象，认为游戏让年轻人变成肥胖怪咖或暴力分子。更大的隐忧来自行业动荡：投资放缓，人工智能的崛起，让全球游戏市场风声鹤唳。然而，这种悲观或许言过其实。正如电影与时尚等创意产业，英国的奇思妙想让它在AI时代仍大有可为。
回溯历史，英国游戏产业的根基颇为独特。20世纪80年代，廉价可编程家用电脑催生了一群“卧室程序员”。与美国和日本的游戏机市场不同，英国的个人电脑游戏孕育了别具一格的创意。比如《断剑》，一款以美国解谜者为主角的冒险游戏，凭借其独特魅力收获了狂热粉丝。这吸引了行业巨头的目光。1997年，邓迪的阿伯泰大学开设了全球首个人机游戏学位课程，奠定了人才基础。
移动游戏是英国的另一张王牌。相比昂贵的游戏机大作，移动游戏开发成本低、触达广。2021年，美国最吸金的体育移动游戏《高尔夫闪击战》，由柴郡小镇约20人团队用不到一年打造。伦敦的Tripledot Studios因其纸牌游戏风靡一时，今年6月以8亿美元收购了美国科技公司AppLovin的移动游戏部门。
游戏产业的红利远不止金钱。它雇佣了约3万名开发者、艺术家和作曲家，生产效率惊人，平均每位从业者的附加值几乎是全国平均水平的两倍。更难得的是，游戏产业助力“区域均衡”。近八成开发者在伦敦以外工作，集群往往围绕早期成功的工作室形成。Katie Goode，一位从火箭科学家转型的游戏设计师，在偏远的北康沃尔运营虚拟现实工作室。邓迪、利明顿温泉、斯劳和蒂赛德等地，也已成为游戏创新的热土。
游戏的益处还延伸到教育与医疗。Demis Hassabis，DeepMind的创始人，少年时在北伦敦开发主题公园游戏，奠定了其AI事业的基础。虚拟现实正改变医生练习手术和飞行员训练起飞的方式。国民健康服务体系甚至开出游戏处方，治疗焦虑和抑郁。
然而，行业正面临艰难时刻。英国科技行业普遍缺乏风险投资，小型工作室难以规模化，常被外国巨头如中国腾讯收购。2022年，谢菲尔德的Sumo Group便被腾讯收入囊中。Ian Livingstone爵士，首位因游戏产业获封骑士的英国人感叹：“我们擅长创造游戏，却不擅长留住它们。”
全球市场低迷加剧了挑战。疫情期间，游戏产业因居家玩家激增而繁荣，英国出口额从2016年的34亿美元增至2021年的88亿美元，增长259%。但过度生产导致泡沫破裂。微软Xbox部门7月宣布裁员，取消了英国的项目。索尼也在2024年关闭了伦敦工作室。7月在布莱顿举办的行业年会上，求职者挂着“寻找新机会”的牌子，气氛沉闷。
技术颠覆更添不安。游戏产业一直是科技前沿——Nvidia的GPU最初为玩家设计，后被AI借用。Alan Turing曾创造首个下棋算法。但如今，开发者担心被AI取代。一位布莱顿的与会者自嘲像“勒德分子”，想“烧毁纺织厂”。一款展示游戏甚至让玩家探索一家失败工作室的废弃服务器，暗喻AI泛滥的内容“垃圾”。
但危机中孕育机会。被裁员者如Yasmina Fadel正创立新工作室。英国也在学会珍惜自己的创意。战锤的创造者Games Workshop通过授权IP，成为2024年富时100指数公司。政府新战略承诺通过英国商业银行提供资金，填补投资缺口，并推出版权保护计划，防范AI侵蚀。
AI或许不是威胁，而是助力。布莱顿一家工作室的关卡设计时间从90天缩短至10天，效率飞跃。行业协会负责人Nick Poole指出，在充斥合成内容的时代，人类创意更显珍贵。《断剑》创作者Charles Cecil强调，讲好独特的故事是应对AI的唯一路径，而这正是英国的强项。
在布莱顿，英国的怪诞创意一览无余。一款康沃尔制作的街机游戏，主角是一只挥舞左轮手枪和武士刀的猫。《原子陨落》让玩家在末世湖区探险，红色电话亭分外醒目。《感谢上帝你在这里》则以超现实风格，描绘一个约克郡村庄的奇幻故事，居民从下水道逃生、烘烤巨型肉饼。法国《世界报》盛赞它“捕捉了英国灵魂”。或许，只有英国人能构想出如此古怪的创意，而这正是英国游戏产业的真正王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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