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的濒死经验往往不符合大众想象,也不遵循统一模板。每个人的经历都深度个人化,而商业化叙事反而模糊了这些差异。
坐在我面前的男人是一名油漆工。他从梯子上重重摔下,肋骨骨折,内出血,在救护车到来前就失去意识。后来医护告诉他,那次是真正的生死边缘。他搓着手,好像在抹掉不存在的灰尘。他说那一刻给他的最大启示,是“生命的本质是遇见和连结”。爱,就是让对方做自己,并真心祝福他们。
他只告诉过妻子,两个儿子,还有在临终关怀中的母亲。他觉得这让母亲安心一点。他并不想把这种经历变成教别人该怎么爱的理由。
十分钟后,我见到了下一位受访者。她是位气质优雅的老人,穿着得体,言行沉稳。她四十年前因为败血症和心肌炎被抢救过来,讲起那段医疗过程时条理清晰。但当我问她是否常回想那一刻时,她的神情瞬间被打碎了。她看着我,眼里泛着泪,说自己四十年来每天都想回到那个“天国般的地方”。那种思念痛得真实,祈祷能稍微缓解一点,却永远无法真正消失。她能说的人只有牧师,和已经去世的丈夫。
这两个连续发生的访谈,是我们研究濒死体验如何被整合进人生的一部分。它们反复印证一个事实,正如每个人的生命独一无二,濒死体验也没有通用版本。除了某些核心元素外,濒死经验始终是深度个人化的。
一九九五年,William J. Serdahely在《濒死研究期刊》中提出了“个体定制假说”。意思是每个人的濒死经历都以独特方式发生。这个假说暗示了一个有趣的结构。濒死体验并不是来自某个宇宙电台的统一信号,而像是个人意识与未知边界之间的对话。每一次经历都带着体验者自己的印记。
这并不等于这些体验只是主观感受。Serdahely认为其中某些部分确实有“真实存在”的性质,只是这种“真实”必须通过体验者的独特心灵来接收。甚至在日常生活中也能看到类似的现象。让二十个人去苏黎世旅行,然后看他们写的日记,很快你就认不出那还是同一座城市。
带着这种理解,我开始询问参与者怎么看那些畅销的濒死体验书籍。它们常用夸张字眼,把某个经历包装成“最深刻”“最完整”的版本,仿佛可以代表所有人的答案。不到百分之八的受访者觉得这些故事真正反映了自己的经历。
虽然这些书让濒死体验不再轻易被视作幻想,但也带来了另一种束缚。公众心目中出现了一个统一模板,真正细腻、多样、甚至难以言说的经历反而被挤出叙事空间。许多人觉得自己的故事“不够标准”,或“不够神秘”,尽管它们同样真实。
还有一些人在公开后承受压力。别人期待他们能给出意义、答案甚至某种精神成熟度。
一位四十四岁的会计师直白地说,人们以为濒死体验会把人变成圣徒,但他不是。他只是个经历了极端事件的普通人。他死过一次,却不知道自己为何又活了过来,也不确定那意味着什么。他依然在寻找,但别人总期待他给一个解释。
商业化叙事让濒死体验承载了不该承载的期待。体验者需要的往往不是模板,而是被认真倾听。濒死经验逐渐被社会认可,这对许多人来说是迟到几十年的转变。然而,聚光灯集中在少数戏剧化故事上,反而可能缩小了真正的表达空间。
绝大多数濒死体验并不适合被写成畅销故事。它们细腻、复杂、有时没有答案,但依然重要。真正的倾听让这些经历保持原貌。它们不该被套入框架,而是作为生命边缘的一段独特印记,被带回继续向前的日子里。
本文译自 Psychology Today,由 BALI 编辑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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