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十多年，美国行人死亡人数激增近八成。不是孩子闯红灯，也不是司机喝醉，而是城市设计、庞大SUV与现代分心文化的共同陷阱。

在美国的街头，人行道似乎越来越危险。2023年，超过7300名行人被汽车撞死，占当年全部交通死亡人数的近五分之一。

奇怪的是，这个数字在几十年前其实一度下降。1975年到2009年，美国行人死亡人数几乎减半，从七千多人降到四千出头。但自2009年以后，趋势急转直下——仿佛某个隐藏的齿轮开始反向转动。

整体现象看似是交通死亡变多，但仔细看会发现：行人死亡的上升幅度远超车祸总数。自2009年以来，普通车祸死亡增加了约13%，而行人死亡却飙升了78%。

其他富裕国家几乎都没出现这种变化。无论是加拿大、日本，还是欧洲各国，行人死亡率都在下降。唯独美国，这个数字在不断攀升。

一场“行人灭绝”的美国独角戏

研究者提出了许多解释。有人认为，是越来越庞大的SUV和皮卡成了“行人收割机”。它们车头高、前脸厚，一旦撞上人，几乎没有生还空间。

还有人怪罪于智能手机——司机低头刷屏，分神之间，悲剧发生。也有人认为，是驾驶者整体变得更鲁莽了。

在大量数据中，最有力的证据指向那个“大SUV假说”。数据显示，虽然总的撞人事故并没有显著变多，但“被撞就死”的概率在急剧上升。换句话说，车更大、更重、更硬，行人就更容易死。

不过，也并非所有证据都指向SUV。即使是普通轿车——像Honda Civic、Toyota Corolla、Nissan Altima——涉及的行人死亡也在增加。问题似乎不止在于车辆本身。

城市的陷阱

行人死亡最集中的地方，是城市。几乎所有的增长都发生在城市道路上，乡村地区的数字反而保持稳定。

如果你在地图上标出2023年所有行人死亡的点，那张图几乎和人口分布图一模一样——洛杉矶、休斯顿、迈阿密、达拉斯，一个个繁华都市闪烁着死亡的光点。

在加州、佛州、德州，行人死亡最多；而在人口也众多的纽约，却反而更少。这并不是因为纽约人开车少，而是城市设计更适合步行。

如果换算成“人均死亡率”，南方和西部的州最危险。那里的道路宽阔、行人稀少，司机习惯高速行驶，对“人”这个元素往往反应更慢。

时间与年龄的谜题

夜晚依旧是最致命的时段。大约四分之三的事故发生在晚上6点到凌晨6点之间，但这个比例并没有太大变化。

星期几、季节？也都没什么区别。秋冬夜长，人走在黑暗中更容易被撞——但这也不是新问题。

如果看受害者年龄，情况就有趣了。人们常担心孩子被大车撞到，可事实上，10岁以下儿童的死亡人数反而减少了。真正增长最快的，是30到79岁的成年人。尤其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以及六七十岁的老年人。

司机年龄的分布也出现相似变化——年轻司机并没有更鲁莽，相反，中老年司机才是增长最快的一群。

毒品、酒精与分心的代价

有人怀疑，这或许和毒品或酒精使用有关。确实，数据显示司机吸毒的比例增加了一倍多，但总体仍是少数。喝酒驾车的比例略有上升，但并不足以解释大幅增长。

令人意外的是——醉酒或嗑药的行人比司机更多。尤其是吸毒的行人，数量自2009年以来几乎翻了三倍。虽然这仍不足以解释全部死亡增加，但无疑让街头更危险。

而最受关注的“手机分心”假说，反而找不到确凿证据。交通事故数据库中，大多数司机都被标记为“未分心”或“情况不明”。而且，在绝大多数案件中，司机并不会被起诉——66%的报告里，行人被指为“违规穿越”“未让行”或“在道路上行为不当”。

也就是说，我们经常只听到司机的那一面。死亡行人无法辩解，真相也就随风消散。

致命率的飙升

在一些州，可以查到“非致命撞人事故”的数量。那里的趋势惊人——行人事故总数没怎么变，但死亡率却翻倍。

在俄勒冈，2014年每100起撞人事故中有6起致命，到了2023年变成14起；伊利诺伊从2%升到4%；新墨西哥更是从8%飙到17%。换句话说，车祸数量没变多，但每一起撞人事故，都更可能以死亡收场。这几乎坐实了“大车致死率”理论。

保险业的研究也支持这一点：高车头、平钝的前脸结构，让行人在撞击时承受更大力量。SUV的“安全”，换来的，是行人的危险。

但即便如此，也仍有疑问。为何普通轿车的致命事故也在增多？为何农村地区没有类似趋势？

结语：行走美国，何处安全？

综合来看，这是一场复杂的悲剧。

自2009年以来，美国行人死亡增加了近80%。多数发生在城市，尤其是南部和西部。受害者多为中年与老年人；事故时间分布无明显变化；司机不一定醉酒，也不一定超速；行人有时违规，有时只是运气不好。

最可能的解释，是车辆本身变得更致命——大型SUV主导了道路，而行人却被迫与它们共享空间。

智能手机的干扰、毒品与酒精的使用、行人的冒险行为，也许都是小火星，但点燃这场烈焰的，是整个社会的出行结构：车越来越大，街越来越宽，人越来越渺小。

或许真正的问题不在司机或行人，而在那条“默认属于汽车”的城市道路上。

在那上面，行人不是路人，而是靶心。

本文译自 construction physics，由 BALI 编辑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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