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海钩沉
圣路易斯号:无处可逃的犹太难民
最近在看巴黎恐怖袭击的新闻,然后拓展到叙利亚难民,然后拓展到犹太难民,就看到圣路易斯号的故事。
有点受触动,觉得人类颇有点可怕。。。而且我们还总是在犯同样的错误。
于是就想翻译这篇文章,跟大家分享一下。(文章是2014年的,不过好像没看人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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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rald Granston (右) 在St Louis号的甲板上
1939年5月13日,900多犹太人登上了圣路易斯号豪华游轮,逃离德国。他们希望通过古巴去往美国,但是,在哈瓦那港,他们被拒绝入境,被迫返回欧洲。最终,超过250人死于纳粹之手。
“登上那条豪华游轮非常需要勇气。”Gisela Feldman说,“我们并不清楚将要去哪里,也不知道到达后要怎样生存。”
即使已有90岁高龄,Feldman依然清晰地记得,15岁那年,在汉堡港,她和母亲与妹妹一起登上圣路易斯号时,心乱如麻,如同刀割。
“我很清楚,我母亲当时非常焦虑,她得带着两个年轻的女儿,独自一人迈上漫长的旅程。”
在希特勒的纳粹党逐步登上政治舞台的那些年中,普通的犹太家庭,如同Feldman一家,已经清晰地感受到,他们面临的危险越来越大。
犹太人的财产被没收,教堂和店铺被烧毁。Feldman的父亲是波兰人。在他被抓捕并送回波兰后,Feldman的母亲决定,是时候离开了。
Feldman记得,她的父亲乞求母亲等他回来,但是她的母亲很坚决,一直回答道:“我得带着女孩们离开,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
带着在柏林买来的古巴签证,钱包里装着10马克,内衣里藏着200马克,Feldman的母亲出发去了汉堡,目标圣路易斯号。
Feldman带着自豪说:“我们很幸运,母亲非常勇敢。”
在柏林,亲戚们含泪送别他们。“他们知道,我们再也不会相见了。”Feldman轻柔地说,“我们是幸运者,我们成功地逃了出去。”她再也不会见到她的父亲,和其他30多个亲人了。
在1939年初,纳粹就已经关闭了大部分德国边境,许多国家也设置了犹太难民的入境限额。
古巴是进入美国的中转站,古巴驻柏林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售卖古巴签证,200到300美元一张,换算成今天的美元,就是3000美元到5000美元一张。
当年6岁的Gerald Granston很难理解那时的情况,父亲说他们要离开家乡,一个位于德国南部的小镇,乘船到世界的另一边,他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从没听说过古巴,更不能想象以后会发生什么。我记得我一直很害怕。”今年81岁的Gerald Granston说。
但是对于很多年轻人和他们的父母来说,他们的焦虑和不安随着圣路易斯号的起航,两周的跨洋旅程的开始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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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 Louis号上,15岁的Gisela Feldman姑娘
Feldman和她的妹妹Sonja一起住在游轮下部的一个客舱里。她常在甲板上散步,和同龄的男孩子们聊天,或者在游轮的泳池里游泳。
在船上有一个舞蹈乐队,会在晚上表演节目,甚至还有一个电影院。船上还提供品种丰富一日三餐,这是乘客们在家中很少能享受到的。
在船长Gustav Schroder的命令下,服务员和船员们十分礼貌地招待乘客,与之相对的,是在纳粹统治下,犹太人已经习惯了的充满敌意的环境。
船长允许犹太人每周五晚举行传统的祈祷会,并允许他们在祈祷会期间,把希特勒的画像从大厅中取下。
当年六岁的Sol Messinger,和父母一起登上了游轮。他还记得那时人人都显得很开心。事实上,他说,大人们一直对孩子们说,现在,他们已经安全了,不会再有伤害。“我们要离开了。”在旅途中,他一直听到人们这样说。“我们不需要再回头了。”
然而,当圣路易斯号于1939年5月27日抵达哈瓦那时,所有的乐观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恐惧与忧心忡忡。
当古巴的官员们面带笑容,首次来到船上时,Granston和他的父亲以及其他家庭正站在甲板上。他们的行李已经打包好,随时能够下船。
然而,很快大家都明白了,圣路易斯号不能停靠码头,所有人都不能下船。Granston一直听到一个词“manana,manana”,也就是明天,明天。古巴官员离开后,船长告知乘客们,他们需要等待。即使只有六岁,Granston也能感觉到,事态有些不对。
在接下来的七天里,船长Schroder一直在尝试说服古巴官方允许乘客入境,然后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事实上,古巴已经决定收回几乎所有的签证,只保留其中极少数。他们大概是担心被逃离欧洲的难民淹没。
之后,船长将船开往了弗罗里达海岸,但是美国政府同样拒绝允许他们停靠码头,尽管他们直接向富兰克林罗斯福总统提出了请求。Granston认为,罗斯福同样担心被欧洲难民淹没。
六月初,船长Schroder别无选择,只能再次驶往欧洲。“一切都没有了曾经的欢乐。”Feldman说,“没有人提起以后会发生什么。”
在游轮在大西洋上返航时,六岁的Granston不停地问他的父亲,他们是不是回去看望爷爷奶奶。他的父亲沉默着,绝望地摇头。
那个时候,人们在船上失魂落魄地游荡着,哭泣着。一名乘客甚至割开了自己的手腕,绝望地从甲板上一跃而下。“闭上眼睛,我依然可以听见他的尖叫,看到那些鲜血。”Grandston说。
最终,游轮上的乘客们不必再回到纳粹德国。比利时,法国,荷兰和英国同意接受这批难民。美国犹太人联合分配委员会(JDC)同意承担任何相关费用,并为此支付了500,000美元的保证金,也就是今天的800万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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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ptain Schroder的信,感谢JDC给乘客安排签证
1939年6月17日,圣路易斯号停泊在比利时的安特卫普港,此时距离他们从汉堡出发已经超过一个月了。Feldman和她的妹妹,还有她的母亲去了英国,Granston父子也是。
他们都从战争中幸存了下来,但是,仅仅是这两家人就在大屠杀中失去了众多的亲人,包括Feldman的父亲,他没能离开波兰。
Messinger和他的父母去了法国,但是他们在纳粹入侵法国仅仅6周前第二次逃离。
在圣路易斯号乘客中,有254名乘客没有这么幸运,他们在纳粹横扫西欧时被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