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学
运气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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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当时还是服务员的Archie Karas启程去了拉斯维加斯。1995年,他把50美元变成了4千万美元,创造了赌博史上最长的连赢记录。我们大多数人都拿这件事当运气非常好的典型案例,或是说Archie这个家伙运气真是好。但是冷静的统计学家会嘲笑我们这些俗人的迷信想法,科学家总是更加理智地想要用数据、科学推算来证实Karas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由于这么多人的随机数据很大,在任何赌场上都可能发生任何事情。称呼在随机事件中受益的人为幸运只是在已经发生的事实上贴标签而已。
研究运气只是在所有的可能事件里研究最重要的那种情况:我们要如何解释我们身上发生的事以及我们是否会在爱情、事业、运动、赌博及生活的某一领域成为赢家?最新研究表明,运气不仅仅会在事后表现出来也不是我们以为的某种东西/模式能给我们带来好运(比如黄色毛衣会给我带来幸运)。幸运的构造并不是个神话。
相反,科学研究表明运气可以通过以前的好运或坏运气、性格甚至我们自己对幸运的信仰和思想来操控。我们对运气的思想影响我们在有风险的事情上的行为方式,我们的运气真的掌握自己手中。虽然我们不喜欢自认为自己是幸运的,它是一种力量,一种我们需要和它互动、塑造和培养的力量。哪怕你认为好运的根本来源是神,却不能否认它真的能帮助我们改变在这个世界的命运。
运气是看事的视角和观点:如果2001年的9月11日上午,某个本该在纽约世贸中心办公的世俗人刚好外出开会去了,他可能只是简单地需要感谢生活赐予他活着的机会而没有其他更深的意义。而如果是一个印度人,他可能会觉得他是善有善报。一个基督徒会说是上帝关心他,帮助他躲过一劫。一个神秘主义者可能会坚信他出生于幸运之星,而其他人生来就有一双绿色的眼睛。
在我国传统里,运气是一种内在特质,与智力、乐观类似。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管理学专家Maia Young说:“我妈妈以前常常对我说‘你有个幸运的鼻子,因为在中国传说里这样的鼻型是幸运的。’”Young在美国中西部地区长大,随着年龄增长她渐渐明白美国人经常说的好运是会在特定的时期降临到同一个人身上的,是“我在那次测试里走运了”而不是‘我去面试的路上遇到了堵车’。与她妈妈在她身上看到的不变的、稳定的好运是不一样的。
Young说:“这(鼻子)是我私人所有物,我需要的还有更多而不仅仅是这无声的运气。”她无法摆脱不同于别人的鼻子,你可能觉得有幸运的鼻子的人可以不用□起袖子努力工作。“何必呢?”但是关于运气还有另一种文化差异。Young介绍,在中国文化中,运气和努力是可以携手并进的,两者在同一信仰中兼容。
另一边,,因为西方人对努力和运气的看法是不一样的,他们是有点自我矛盾的。他们可能会祈祷自己拥有好运也会为自己关心的人虔诚祈求好运降临,但是他们有时候就是不想认为自己是幸运的,宁愿人们说那是他们付出努力后所应得的。他们生活的世界里既不全是偶然也不全是精英管理,导致运气和努力产生复杂的碰撞。比如:当一个朋友进入了顶尖的法学或医学院,我们可能会说:“恭喜!你坚持下来了,这是你应得的。”而如果他没考上,我们可能会说:“其实你们所有人具备入学资格,这个结果是他们随机选取出来的。”
研究运气的科学家经常会着重注意体育赛事,即便是最注重技巧的赛事里也是需要一点运气助力的,结果也很容易估量出来。在这个领域最常备研究的包括好彩头,运气好的运动员看起来似乎处于兴奋状态,它的官方术语也叫“热手效应”(hot hands effect,热手效应来源于篮球运动,指比赛时如果某队员连续命中,其他队员一般相信他“手感好”,下次进攻时还会选择他来投篮,可他并不一定能投进)1985年,斯坦福大学心理学家Thomas Gilovich、Robert Vallone和Amos Tversky发表了一篇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论文,他们在文中声明热手根本不存在,这只是人们根深蒂固的想要让它模式化的错觉。运动员和球迷都对这个理论有争议,而研究员们坚持他们的想法是“热手谬误”(一种机率谬误,主张由于某件事发生了很多次,因此下次很可能再次发生)。
直到去年,哈佛大学的三个学生Andrew Bocskocsky、John Ezekowitz和Carolyn Stein为热手效应否认者带来了□□烦。他们认为,一个运动员“热”起来了之后会鼓励他完成更多更难的投篮,而这与热手效应抵消了。学生们搜集了2012~2013年NBA赛季选手们的出手视频,总共包含83000个镜头,足以观察这些投篮的难度。他们发现,感觉到自己的“球风”来了的选手的确会选择更难的投篮,通过对几个投篮镜头的难度筛选,他们发现了很小但是有重大意义的“热手效应”,那就是他们发现开始时间做得好的选手接下来会表现得更好。
与此同时,另一个由斯坦福大学Jeffrey Zwiebel和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Brett Green组成的研究小组发现,竞争者会对热门选手加强防守以此对抗热手效应。以前的研究并没有足够数据来考虑这一因素,因此,简单从热门球员水平下降来判断热手效应不存在站不住脚。
“好运孕育好运,坏运接二连三”是不是真的?
鉴于篮球运动研究起来障碍因素太多,Zweibel和Green决定观察棒球比赛,对方选手对势如破竹的击球手造成不了多少妨碍。当他们分析了12年来美国职业棒球大联盟比赛数据之后发现,最近25次的击球表现能预示他接下来的水平。他们还算出处于热手状态的运动员比其他人高30%的几率完成本垒打。所以他们定下结论:幸运的连胜是真实的,不是假象。
不过原因是什么呢?是幸运本身影响的还是其他的什么? 可能是胜算。这是伦敦大学学院的研究员Juemin Xu和Nigel Harvey研究了输赢的倾向之后得出的结果。他们分析了大概50万的体彩数据(由网上博彩公司提供),发现一直连胜的胜率比败率更高,而一直失败的失败率也要高于50%。
比如,一个赌徒刚刚取得了三连胜,那他第四把的成功率就在67%,而如果他第四把又成功了,第五把的成功率就在72%。而第一把输的人,第二把胜算只有47%,第二把再输第三把胜率只有45%。你说好运带来好运,坏运接二连三这种事,是不是就和富人越来越富,穷人越来越穷一样的道理?
Juemin Xu和Nigel Harvey的研究并没有在此止步,他们还发现了这样的现象背后的原因:赌徒自己造成的。当他们发现意识到自己赢了的时候会做更安全的赌博,做好幸运之神不眷顾自己的坏打算。换句话说,他们不相信自己的热手会一直发热。而输的一方又不一样了。因为坚信幸运女神一定会降临,他们陷入了赌徒谬误(亦称为蒙地卡罗谬误,是一种错误的信念,以为随机序列中一个事件发生的机会率与之前发生的事件有关,即其发生的机会率会随着之前没有发生该事件的次数而上升),在这样的心理下做出更加冒险的选择。结果显而易见,赢的人一直赢(即使他们赢的数目不大),输的人也一直输。风险投资比安全的更不那么可能带来回报。赌徒们因为连胜改变了他们的行为,这又给他们带来了更长远的胜利。
那么,如果说行为影响运气,认为自己很幸运的人会不会和其他人表现得不一样呢?一项有Maia Young参与的2009年研究给出了答案。这项研究想要看看学生们会不会在自身拥有某些(幸运)特征的时候坚定地相信自己有稳定的好运。她发现了信仰与(相对)稳定好运的关系,测量了他们的获得与动机(包括学生们会坚持完成艰苦的任务或是从挑战性的任务开始)。结果似乎幸运的人都是积极进取的实干家。Young说:“我们发现,认为自己又稳定好运的人会选择更难的目标并坚持不懈地完成。如果你认为运气是偶然发生的、不能依赖它,那你可能会不那么坚持做艰难、有挑战性的事情。”
幸运的人可能会成为生活在的赢家,但他们明朗的外貌可能会让他们在拉斯维加斯遇上麻烦
Young的发现与前魔术师Richard Wiseman的论点吻合。Wiseman现在是英国赫特福德大学(University of Hertfordshire)的公共心理学教授,也是2003版《The Luck Factor》的作者。他认为,看待运气最好的方式是把它当做稳定特质,这里说的稳定特质不是指与生俱来的,而是可以培养的特质。Wiseman找了400个认为自己一直很幸运或一直很倒霉的人作为研究主体,他发现幸运的人更善于创造和发现机会(比如在咖啡厅会见一个非常重要的商人),他们会聆听自己的直觉,有积极乐观的期望从而创造能够自我实现的目标,对生活给予的考验能够轻松面对、快速适应。而倒霉的人则相对更紧张、焦虑。
Wiseman打破了幸运组的连胜,在行为上干预他们。比如让他们想象如果面临厄运了他们的生活会变得多么糟糕与不幸,或者直接地让他们改变日常生活。结果,80%的不幸之人都反映说只过了一个月就对生活更满意、更乐观,而且觉得自己变得更幸运了。
一个人对幸运思考得越深入,对它有新的见解,它的悖论垮塌的也就越多。乐观的看待问题是Wiseman认为的幸运的人拥有的素质。但这又与之前提到的伦敦大学学院对赌徒做的研究结果不一样,赌徒的连胜是因为悲观心理,所以做出更安全的决定。所以,Wiseman认为的幸运之人在生活中可能是赢家,但在赌博界可能就会反过来了。
所以,这就是Archie Karas身上、心理发生的。很多人可能只看到故事的开头认为他是幸运的人,却没注意到结尾:仅仅在他赢了4千万美元的三个星期后,他把钱输光了。他的“幸运”变成赔了50美元。这还不止,悲伤的结局还在后面。2013年,Karas被指控盗窃、欺诈以及在加州一个赌桌上出老千。但就在去年的11月,幸运女神又对他露出了微微一笑:他被判缓刑,暂时躲过了3年的牢狱之灾。不过,事情总是比我们想象的更糟糕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