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学
Z世代的性观念革命
Z世代性观念变化，注重真实性与选择权，推动更健康的关系。
Z世代(出生于90年代末至2000年代末的一代人)被指是“性保守派”，如今被称为“性衰退”时期。然而，真相远比这复杂，也与近期的性政治密切相关。
“文化上，我们对性的定义发生了巨大变化，”温哥华的性健康教育家Saleema Noon说道。她曾与儿童、青少年和家长合作过。“性不再仅仅是阴茎和阴道。”
伦敦的23岁记者Honey Wyatt表示，像Netflix的《Heartstopper》和《性教育》这样的节目展示了以往媒体上很少出现或学校里不曾教授的不同性身份和表达方式。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学者与讲故事者中心(Center for Scholars and Storytellers)最近的一项青少年与屏幕调查显示，几乎一半的受访者认为浪漫在媒体中被过度使用，而近40%的人表示他们希望看到更多非浪漫关系和/或无性恋角色的表现。
这些数据表明了年轻人如何看待他们自己的性生活。由金赛研究所(Kinsey Institute)和性玩具品牌Lovehoney于2021年对2000名18至24岁的美国成年人进行的调查发现，约25%的受访者尚未进行过伴侣性行为(即与一人或多人在一起的现实性交，无论是随意的还是认真投入的)。调查还发现，57%的人报告称他们从事过另一种不被视为伴侣性行为的性活动——例如，31%的人报告曾参与网络性行为和发性感信息。Z世代被认为是“最有性幻想”的一代；当他们进行现实性生活时，他们最有可能幻想并尝试BDSM(性虐恋)。
值得注意的是，这一代人是在#MeToo运动之后成长起来的。2017年，这个标签在网络上迅速传播，带来了对性暴力普遍性和同意重要性的广泛认知。五年后，保障堕胎权的最高法院判决Roe v. Wade在美国被推翻。在此之后，根据Lovehoney的另一份报告，40%的Z世代成年人表示他们不太可能进行随意性行为，37%的女性担心怀孕，近五分之一的女性则害怕进行性行为。
压力源远不止这些。这一代人更长时间地与父母同住，面临更多的心理健康挑战。他们很难找到工作，经济生活也十分不稳定。总之，他们压力巨大，因此性并不总是他们的首要考虑，但找到舒适感才是。
“对我们来说，性更多的是关于身体和情感的亲密关系，而这不仅仅是为我们的伴侣保留的，”22岁的伦敦人Namrata Harish说道。“这也可能是我们性行为减少的原因——我们不仅仅是在满足我们的性需求，我们也在寻求满足其他需求。”对于一些Z世代来说，第一步是建立情感联系，第二步是设定界限。这两者可以为第三步——公开分享欲望——建立信心。这可以让人们顺利地进入最后一步：真正美好的性体验。
回顾2004年上映的经典电影《贱女孩》。很多人认为这是千禧一代的典型高中电影。在一个有趣的场景中，体育老师Carr教导的性教育内容可谓肤浅至极。他严厉地告诫学生：“不要做爱，否则你会怀孕然后死掉！不要在传教士体位下做爱，不要站着做爱，干脆别做，答应吗？好吧，大家拿点避孕套。”
对比今年根据这部电影改编的音乐剧电影，专为新一代观众更新了内容，并在预告片中体现了这一点。孩子们上了一堂真正的健康与性教育课，仍由Coach Carr教授(这次由Jon Hamm饰演)。他确实深入探讨，告诉他们，“我们将讨论禁欲，接着在春季讲避孕套，然后是窒息。”切换到一位千禧一代的妈妈对她的孩子说，“你现在学的东西我都不知道怎么教。”有点直白？当然。但这确实说明了我们已经走了多远。Z世代在性身份的探索上更为舒适和开放，部分原因在于网络色情的广泛可获得性以及各种社交媒体社区对性和性别话题的正常化讨论。
当然，这并非没有后果。但现代Coach Carr的性教育并不普及——而缺乏以同意为核心的性教育也不是没有后果。2020年美国的一项调查发现，大量美国人报告曾参与被认为是粗暴、攻击性行为和/或与性骚扰或暴力相关的行为，58%的女大学生在性行为中曾被掐脖子。
在2021年对24名18至33岁本科生和研究生女性的定性研究中，许多人报告在没有得到同意的情况下被掐脖子。在Business Insider对该研究的采访中，首席研究员表示“我们采访的许多年轻人并不认为掐脖子是一件大事”，并不像许多人在第一次口交前不谈论这件事一样。这一切都表明，这一代人的谨慎可能被稍微夸大了。
根据加拿大性信息与教育委员会的最新研究，年轻人确实希望获得包括愉悦、沟通、性与生殖权利以及预防负面结果(例如基于性别的暴力、同意以及人际关系的伦理和价值观)等主题在内的全面性健康教育。大约80%的人希望这些材料是包容性和科学准确的，并促进性别平等。
显然，在更为谨慎的一端，Z世代更为挑剔，并优先考虑柏拉图式关系。在2022年对1500名13至39岁加拿大和美国人的YPulse调查中，55%的人表示友谊比浪漫关系对他们更重要。
“我的朋友是我的生命线，我的一切。我无法想象把浪漫关系放在友谊之上，”23岁的多伦多研究员Sidney说道，他因工作原因要求匿名。他指出，在他的小群体中，浪漫关系通常持续不久，而朋友则是一辈子的。“我的友谊让我成为了现在的我，我的朋友们在我最好的和最糟糕的时刻都陪伴着我。友谊也是无条件的——他们爱我就是因为我是我——但我觉得浪漫关系却往往有条件，甚至有些肤浅。”
“有些事情比性或一段关系更重要，”24岁的孟买编剧Dharmesh Patel说道。“对我来说，我的朋友、创作追求、学习新事物和职业抱负比花时间寻找浪漫兴趣更优先。”
Wyatt说：“浪漫化自己的生活是一个巨大的趋势，我认为那些看到你成长并在你生活的不同阶段接受你的人自然适合这种趋势。” “有一件事特别像电影——那就是你的朋友将永远在你生命中，而浪漫伴侣则来来去去。”
正如Noon指出的那样，对于许多年轻人来说，他们最亲密的关系并不在现实世界中发生。“他们最好的朋友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人，他们的浪漫和性关系通过文字进行并发展。”她说，这可能使得伴侣性行为的机会更少。但这也有好处。
没有其他人审视和评判的目光，互联网已成为性教育的主要资源。根据英国电影分级委员会2020年的一项研究，“过早接触网络色情的一个副作用是，同性恋、双性恋或双性别受访者通常在更年轻的年龄就理解了自己的性取向。”
无论是好是坏，互联网已经把掌控权交给了Z世代。例如，Wyatt在20岁时共同创办了一档名为Sextras的播客和杂志，专门与她的同龄人讨论性与关系问题。“学校的性教育太差了，我认为年轻人有无数的问题，所以互联网成为他们寻找答案并在经历中找到认同感的地方，”她说道。“任何允许我们鼓励年轻一代在没有同辈压力的情况下就性问题进行建设性对话的媒体都非常重要，这也让他们能够主导自己需要和想要获取的信息。”
Z世代现在有更多的语言可以更好地描述他们独特的生活体验——诸如无性恋、无浪漫情感、泛性恋等术语。其他身份的正常化程度也随之提高。例如，根据美国人口普查局2021年的家庭脉搏调查，美国的Z世代人群中，报告自己为跨性别或非二元性别身份的比例高于其他代际人群。
根据2024年盖洛普民意调查，更多的Z世代人群自认为LGBTQ+，这比其他任何一代都要多。盖洛普民调前任报告的作者Jeff Jones在2022年告诉Axios，“在不久的将来，LGBTQ+人群可能占成年人口的10%到15%。”这意味着一种日益多样化的政治前景和变化中的社会规范。事实证明，未来从未如此光明。
通过在亲密关系中保持谨慎，Z世代找到了追求真实性的空间。拥有更多信息和更大的获取渠道，他们可以做出更明智的选择，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式。最终，这条路径引向了更健康的关系，也许是更强的沟通技巧，对自身欲望的更大信心，以及真正解放和赋权的成年生活。
“人们正在评估他们的选择，并意识到不约会或不发生性关系也是可以的，”Wyatt说。
当他们选择性与浪漫时，他们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规则。如果你不能遵守这些规则？他们会把你踢出局，找个能遵守规则的人。
本文译自 The Walrus，由 BALI 编辑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