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性别激素治疗与心血管风险

荷兰最新队列研究发现，女性化激素让跨性别女性的心血管风险更接近顺性别女性，而男性化激素让跨性别男性的心脏负担明显上升。风险变化主要来自激素本身，而非社会经济地位或生活方式。

在医学世界里，性激素像两股流向心脏的暗潮。雌激素往往保护血管，睾酮更像海面上的风，会推动血压和血脂起伏。医生一直以为跨性别女性使用雌激素后，心血管风险会下降，可现实却常常给出相反答案。多年来的研究不断提示跨性别人群心血管事件偏高，但其中的原因始终像迷雾一样难以分辨。

荷兰研究团队试图打破这层迷雾。他们追踪了1972年至2018年在阿姆斯特丹接受性别肯定激素治疗的跨性别人群，用国家数据库记录2012年至2022年的心肌梗死、缺血性脑卒中和静脉血栓。他们还做了一件少有人做的事，把社会经济状态和生活方式一起放进分析。收入、就业和教育水平被纳入模型，试图让结果更接近真实世界中激素的独立作用。

研究结果展现出一幅耐人寻味的图景。跨性别女性使用雌激素后，她们的心肌梗死风险反而比普通男性低，脑卒中风险与普通男性相近，只有静脉血栓更高。雌激素的促凝作用让血栓风险一直存在，但动脉事件并未像旧研究显示的那样上升。跨性别女性的生活方式与普通男性相近，甚至饮酒更少，社会经济状态的影响也很小，说明激素本身可能才是决定性因素。

跨性别男性的故事却完全不同。睾酮让心脏跳入另一条轨道。心肌梗死风险比普通女性高数倍，脑卒中风险也上升，而静脉血栓风险没有变化。即便把社会经济状态的影响剥离，风险依旧明显。这与睾酮的生理效应相符，血压升高，低密度脂蛋白增加，血液变得更稠。部分跨性别男性会出现红细胞增多，这在顺性别男性中已知会提高心血管事件，但在跨性别男性身上的影响仍未被系统研究。

研究团队认为，很多旧研究之所以得到相反结论，可能是因为样本小、随访短、对照组选择不合理，或忽略了社会经济因素。荷兰用整个国家人口作为对照，并在同一数据库中记录所有心血管事件，这让结果更稳固。而不同国家对跨性别群体的歧视和资源差异，也可能改变心血管风险的整体背景。

尽管如此，这项研究仍有未触及的角落。例如生活方式数据不完整，少数人可能因移民而失访，心理压力或药物使用等变量无法纳入分析。激素类型也在不断变化，早期曾使用的某些制剂有更高血栓风险，而这一切都需要更长的时间与更细致的数据去回答。

不过，这项研究给出了一个被期待已久的线索。跨性别人群的心血管风险并非简单地模仿出生性别，也不会完全复制性别认同，而是与注射进体内的激素走向一致。雌激素带来保护，同时留下静脉血栓的阴影。睾酮带来力量，也带来心脏负荷的上升。

激素让身体重写自己，而心脏用它自己的语言回应这些改变。这项研究让那份语言更接近日常脉搏的真相，也为未来更安全的治疗铺开新的路径。

本文译自 Oxford Academic，由 BALI 编辑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