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
在烟酒糖上加税能改善国民健康吗?
烟草进入英格兰没多久便已饱受恶评。国王詹姆士一世在1604年曾斥吸烟为:“炙人鼻眼,伤脑燎肺,且其烟臭黑,直如地狱蒸腾。”然后大笔一挥给这些毒草的进口税提了4000%。
设税,是各地政府驾驭各行各业的传统招数。烟草、酒和近代的糖被孤立出来压制,因为涉及这三种货物的买卖都对社会有害,记在它们名下的税项称为sin taxes,即恶业税。长久以来,向恶性行业收税都被看作是种双赢,不单限制了老百姓自我糟蹋,还各种创收。不过,实情真是这样吗? (sin tax直译有几款;赌博税也属于)
双赢?
从历史统计上看,设税的确减少了烟酒消费,所以各国都盼望糖税能控制肥胖。欧洲国民胖率最高的匈牙利,2011年在高糖高盐的食品上加税;法国则在2012年针对高糖饮料立法。美国多个城市、英国、爱尔兰、泰国、南非等诸多国家都在仿效。
售价变高当然会改变消费行为,但烟酒靠着成瘾性为自己驯养了较稳固的消费群体,这批人不会因为一包烟变贵一点就改变日常习惯。几份报告结合着来看,烟酒类商品的价格每提高1%,购买量大概会减少0.5%。
糖的消费数据比较难评估,但证据也表明升价导致消费减少。2015年加州在高糖饮料上加了税,当地大学调研发现法令生效后本地相关销售在一年内跌了9.6%。14年墨西哥的情形也类似,另外他们矿泉水的生意随着汽水税的介入还变好了些。
虽然有效果,但这类税全都设计得比较粗暴。举个栗子,偶尔吸烟或来上几杯,对健康危害不大,但这类轻度消费者承受的税跟重度消费的人没有区别;成瘾商品加税,劝退的也是轻度消费者居多。所以有机构建议,与其一刀切不如业内再细分,在重度消费者欢迎的品种上压重税。
另有一份调研指出英国的新法能减少汽水消费,但并不会动摇嗜甜人口的饮食习惯;在墨西哥,买汽水的穷人变少,而小康往上纹丝不动。美国伯克利市对糖宣战后,邻近城市的糖饮销量涨了6.9%;丹麦针对致胖食物加税,一年后撤除,因为商家只要从德国和瑞典进货就能不受影响。归纳起来就是力度上下不均,兼内外失衡。
糖税的主旨是让不健康产品因为价格而丧失吸引力,而不是像博彩那样令穷人更穷。但事与愿违,按现在的简单标准来施压,最先感受到挤逼的就是社会下层,因为食用支出在他们可支配收入里所占的份额最高。另外,人越穷越容易烟酒成瘾,也会消费更多高糖饮料和便宜快餐。
不尽相同
明确一下,恶业税本该有两个功能:一)协助民众自律和戒断;二)让恶性行业和享乐者为全体损失埋单。有些税的来龙去脉比较明白,比如燃油,政府估计治理污染成本,然后分摊到每升。15年英国往每个塑料袋加了6.6美分的税,于是塑料袋使用率降了85%。可烟酒糖这边却没有这么一目了然。
烟、糖税的支持者喜欢强调疾病和肥胖在公共医疗财政上带来的压力。在这里还是要分仔细,每种恶习影响人的方式和深度都不同,它们对社会造成的影响也各不一样。以肥胖来说,这批人的寿命不会低于平均太多,但占用的医疗资源却高于常人,所以肥人身上的赘重的确在拖国家后腿。
酒的影响则比较含糊,因为只有少数人真是酒鬼,这批人再闹腾在经济层面也不会有什么浪花。虽然从统计上看有很多重案和事故都与嗜酒有关,三成美国致死车祸都涉及酒驾。
烟跟上头两款都不一样。2002年有个范德比尔特大学的经济学家(背后有几家烟草公司支持)发表了研究结果,据他所算,即使美国完全取消烟草税,国家还是能在每包卖出的烟上挣到32美分——常年吸烟者寿命比平均少十年,不少人在来得及领养老金前就已经离世,没死的也吃得比别人浅。
或许你觉得上头那账可疑?那么看经济事务研究所The Institute of Economic Affairs为英国政府算的一笔账,内容包含国民吸烟、喝酒和肥胖带来的财政影响。各路收支对消的最后结果是:烟,正收益193亿美元/年;酒,正收益65亿/年;以及肥胖,每年负25亿。
在美国,每死四个人,就有一个是因为心脏病,吸烟的比例则低些,五个里占一个。靠税来勒紧缰绳,是能让这些数字减少。但烟民、酒鬼和胖子里,有很多都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也少有妨碍别人的健康和生活,所以政府动手前后都该仔细考虑干涉深度是否合适。毕竟,人们有权利追求快乐,即使代价是自己的健康。
不要打搅我为祖国的崛起抽烟!
原文:《But they do help improve public health》,Jul 26th 2018/原文有图表
本文译自 economist,由 梁兵 编辑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