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7.06.21 , 08:00

[连载-2]《墙中鼠》

[连载-1]《墙中鼠》
原著: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 Howard Phillips Lovecraft

我的父亲于1904年去世,没有任何遗言留给我和我的十岁独子,阿尔弗雷德。阿尔弗雷德的母亲很早就过世了,他一直跟着我和我的父亲生活。这孩子对于我们家族信息的了解远超过我,尽管我能告诉他的只有一些对于家族过往历史的戏谑推测,但当1917年一战爆发时,他以一名空军官员的身份前往英国参战,在这之后,他通过信件告诉了我许多关于我们祖先的有趣传说,很明显德拉普尔家族拥有着多姿多彩的,或许还有些邪恶的悠久历史。

我儿子之所以对家族历史有如此深入的了解,归功于他的一位朋友,皇家空军的爱德华·诺里斯上尉。诺里斯上尉的老家就坐落在我们家族位于安彻斯特的祖屋旁,他向我儿子讲述了当地农民疯狂且难以置信的迷信传说,就其荒诞离奇程度来讲,许多小说家的想象都难以与其媲美。当然诺里斯上尉本人并没有把这些故事当一回事,但它们却深深地吸引了我的儿子,他写给我的信大部分都与这些故事有关。这些传说将我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我那位于大西洋彼岸的遗产上,并且让我下定决心买下并重建了祖屋,它就坐落于诺里斯展示给我儿子阿尔弗雷德的那座别致的废墟之上,价钱出乎意料的公道,因为房屋的主人,正是诺里斯的亲叔叔。

我于1918年买下了艾克萨姆修道院,但我儿子却因重度伤残而退役了,这使我的祖屋修复计划就此搁置。在他生命中最后两年,我心无旁骛,专心照顾阿尔弗雷德,甚至将生意都交给了合作伙伴打理。1921年,我痛失爱子,这一打击让我失去了生活的目标,我这退休的老商人也不再年轻,我打定主意,要去我的新房子里度过余生。当年的12月,我来到了安彻斯特,诺里斯上尉热情地款待了我,这位敦实谦和的年轻人,对我儿子有着很高的评价,他也答应帮助我们制定修复工程的指导计划,在当地搜集有助于外观修复工作的旧闻轶事。

不带任何感情因素来观察艾克萨姆修道院的话,它本身就只是一堆覆盖着青苔和呈蜂窝状分布的白嘴鸦鸟巢中世纪废墟,摇摇欲坠,危立于悬崖之上,内饰与地板已风化不见,只余几座零散高塔的石墙。

[连载-2]《墙中鼠》
credit: 锐景创意

当我们逐渐在图纸上重绘出这座巨大废墟在三世纪前被我的祖先遗弃时的旧貌之时,我开始雇佣工人进行重建工作。由于安彻斯特的村民对这片土地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惧意与愤怒,我常常被迫离开周边地区(去外地招工)。这种情绪过于强烈,有时甚至会感染那些外来工人,造成许多工人离职;这种情绪似乎不只是针对这座修道院,还包括了居于其中的古老家族。

我的儿子曾经告诉我,他在拜访周边区域的居民时,曾因他姓德·拉·普尔(de la Poer)而有些受到冷落,虽然有些不易察觉,但现在我也发现因为类似的原因,我受到了当地人的排挤,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我说服那些农民,使他们相信我对我家族的传统与遗产一无所知。尽管如此,他们依然对我横眉冷对,十分不喜,所以我只能通过诺里斯家族从中调停,才得以收集到安彻斯特村大部分的民俗传说。这些人不能原谅的或许是我回来要重建一个令他们感到憎恶的标志;不管这是否理性,他们将艾克萨姆修道院视为某种不啻于魔鬼与狼人的出没区域的恐怖之地。

将诺里斯家族为我收集的传说拼凑起来,再加上曾经对遗迹有过研究的几位学者的描述作为补充,我推断艾克萨姆修道院矗立在某个史前神庙的遗址之上;它一定与巨石阵(公元前4000~2000年)处于同一时代,是德鲁伊时代或前德鲁伊时代的事物。几乎可以肯定,某些不可名状的仪式曾在这里举行;并且有一些令人不安的传说声称,在罗马人引入西布莉(Cybele)(教义包括性崇拜与男性阉割)崇拜后,这些仪式便成为了Cybele崇拜的祭祀仪式的一部分。直到现在,地窖下层上的铭文依旧清晰可见,清楚地镌刻着“DIV…OPS…MAGNA.MAT…”之类的字母,象征着Magna Mater(罗马神话中的万神之母,西布莉在罗马神话中的化身),对其的黑暗崇拜曾被罗马政府明文禁止,但收效甚微。

有许多遗存下来的证据显示安彻斯特曾经是奥古斯都(Augustan,即盖维斯·屋大维·奥古斯都)第三军团的驻扎地,据说西布莉的神庙极其华美,那些遵循弗里吉亚祭司召唤而来的信徒蜂拥而至,共同举行那无名的仪式。传说还称,这古老的宗教信仰的日渐式微并没有能够结束掉神庙中的纵酒宴乐,祭司们改换门庭以求生存,暗地里却依旧崇拜西布莉。同样的,据说那些仪式也没有随着罗马帝国的灭亡而消失,撒克逊人的某一支加入了神庙余孽之中,并为之后留存的仪式确定了基本概要,并使其成为了某个使大半个七国联盟都感到畏惧的邪教的核心仪式。大约公元前1000年时,这个地方被载入了史册,史料将其描述为一个居住着怪异且强大的修道会的坚固石质修道院,周围环绕着广阔的园子,不须设置围墙,那些胆战心惊的平民也不敢踏雷池一步。丹麦人从来都没有能够摧毁掉它,虽然在诺曼征服之后,修道院的势力一定受到了极大的削弱;因为亨利三世于1261年将此处赐予我的祖先,艾克萨姆男爵一世吉尔伯特·德·拉·普尔之时,并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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