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科学
为什么虎鲸会绝经而大象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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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夏天，我(原作者)遇到了Granny。当时我在从温哥华岛向南行的赏鲸船上，想要找到一群著名的、被研究过的虎鲸。出发后两个小时，我们看到黑色的鳍打破了玻璃一样平静的水面。我们看到十几条虎鲸，向导通过看它们鳍的形状和背上的白色痕迹辨别出那就是我们要找的虎鲸。比如Granny，她的背上的鳍就有独特的半月形缺口。
看到她的时候，我生出强烈的敬意。它是这一群虎鲸里最老的一个，也许还是地球上最古老的虎鲸。她的确切年龄我不知道，但据普遍接受的推测应该有103岁，比泰坦尼克号还大一岁也坚固得多。想象一下它都经历了些什么：它的孩子、孙子、世世代代；追踪了无数逃散的鲑鱼；嘈杂的渔民、科学家和游客。它的脑子里有着几十年积累的知识与智慧。
动物们似乎总是在不停繁殖直到它们死去，我们知道的只有三种例外：人类、短鳍领航鲸和虎鲸。这三种物种里，雌性会失去生育后代的能力，但还会继续生活个几十年。这个时间分水岭就是停经期。雌性虎鲸的的绝经期在30~40岁之间。为什么？为什么要牺牲这么多未来的把基因传递给下一代的机会？
一个最令人信服的解释就是所谓“祖母假说”，这个理念在1966年提出，主要内容就是老年女性会放弃繁殖更多孩子的机会从而支持已有后代的生活。帮他们的孩子、孙子生存、繁衍，保证他们的基因能够代代相传。
2012年，英国埃克塞特大学(University of Exeter)的Darren Croft发现了支持这一假说的证据。他的协作者Ken Balcomb从20世纪70年代起就开始研究太平洋西北海域的虎鲸，他对这些虎鲸做了惊人的数量普查，包括活着的、死亡的以及存在家庭关系的成百上千只虎鲸。
通过对数据的浏览，研究者Emma Foster发现，如果雄性虎鲸的母亲在他30岁之前死去，他比其他虎鲸高出3倍的几率会在下一年死亡。而如果在他30岁之后死亡，他有8倍几率跟随其后断气。而如果他的母亲能撑到停经期之后死亡，他的存活率会整整提高14倍。这些数据很清晰地告诉我们：母亲能帮助儿子成年，老年的母亲尤其帮得多。
然而，Croft说：“还有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老年雌虎鲸是可以维持后代的生命，但是是怎么做到的呢？”
一个合理猜测将鲑鱼考虑在内。鲑鱼占了挑食的虎鲸饮食的97%，而鲑鱼又很难捉。Croft说：“它们(鲑鱼)不是均匀分布的，根据季节、潮汐和年份在不同的地方聚集。”虎鲸扮演的角色就像人类的渔民一样，需要知道何时何地是捕鱼最佳时期。它们是还在海里还是进了内陆河？在这个入口还是那个？越老的虎鲸经验越丰富，也就越能做好这些决定。
为了验证这一猜测，Balcomb的团队看了2001年到2009年拍摄的南部海域的视频。博士后Lauren Brent分析了超过750小时的视频，找出了那些虎鲸游在一起，哪只跟着哪只。她还收集了附近渔民提供的信息，得知不同的时间哪里的鲑鱼会比较多。
她发现，成年雌虎鲸比雄虎鲸更常带队，而年龄上也是老的更常带队。这种倾向在鲑鱼低产季节尤其明显。而且，正如Foster发现的，存在性别偏见。雄性比雌性更喜欢跟着自己的妈妈走。这些简单的倾向证明了，绝经后的雌虎鲸是“生态知识宝库”。它们能带领其他虎鲸找到食物，它们的觅食技巧在食物缺乏时显得尤为重要。也通过这样做，它们帮助自己的后代生存繁殖，放弃了继续繁殖的机会。Croft说：“这并没有告诉我们它们为什么停止繁殖，它们可以分享信息的同时继续繁殖。所以，它们到底为什么停止生育仍是个问题。”
同样的原则也适用于人类更年期。有科学家认为，更年期只是我们寿命更长的副作用，也可能是因为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但这不可能。在许多的猎人中间，比如巴拉圭的Ache部落人或是坦桑尼亚的哈扎人，他们中有一半的妇女只能活到45岁，有的活到60多岁。像虎鲸一样，她们在停经之后还能活很长时间。而虎鲸，活的时间越长，它们知道的越多。
2001年，人类学家Jared Diamond写过这样一段话：
老人是文字出现之前的知识仓库。在我研究新几内亚的鸟类时，我开始在新的地方寻找最老的猎人然后问他们问题。当我问到他们不知道的问题(比如一些很珍稀的鸟类)时，他们通常会说：“我不知道，让我们去问一下老人。”然后我们走进另一个木屋，看到一个双目失明牙齿掉光的老人家，他能向我们讲述最后一次出现是在50年前的一种非常珍稀的鸟类。他们脑中储存的有些信息攸关整个村子的生存，这些信息包括很多生存智慧：如何在干旱、粮食减产、龙卷风和抢劫中生存，这些灾难可能隔很长时间才发生一次，但一旦发生如果不知道如何应对就可能导致整个部落灭绝。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大象没有绝经期呢？它们也是很长寿的动物，也是看重家庭关系的群居动物，它们的老年雌象也很重要。它们的老年雌象更善于分别友好的面孔，也知道如何对抗狮子，也像虎鲸一样给自己的兽群带来很大利益。
但是虎鲸有一个地方和大象很不一样：它们的儿女一直待在出生的族群里。这意味着，作为一个雌性，随着年龄变大，她的追随者里面渐渐充满自己的子孙后代。而她和邻居的关系也会越来越紧密，和邻居分享越来越多基因。这样会让她不那么想孕育后代给自己增添负担，而会转向给现有后裔提供帮助。
这样的推动力在大象中不存在，因为它们的儿子最终会离开出生的族群，寻找新的容身之所。随着时间推移她们和队友的血缘关系越来越疏远，至少不会有所增加。而对大象的女族长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停繁殖直到她死亡。
至于人类？很多人类学家认为，我们的女儿总有一天会长大，加入新家族离开我们。Croft解释：“当她加入新家族之后就和剩下的家庭成员没有关系，但她长大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后代，她婆家的族系会繁荣壮大。”其他的动物也有这样的现象，比如阿拉伯狒狒和塞舌尔莺，这些动物就没有停经期。Croft解释说，所以这不仅仅关乎开枝散叶的模式，还包括了老年女性在家族中的地位。
在虎鲸里面，老年雌性可能更善于捕鲑鱼然后和亲属分享，也许它们了解其他群体的等级制度和结构，会帮忙调节自己孩子和其他竞争者的矛盾。但这些都是很难去测试、证实的猜想。正如Croft所说：“我们对它们了解的信息太少，现在只是在表面上看它们的生活模式而已。”
本文译自 NationalGeographic，由 小笨 编辑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