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9.02.01 , 15:00

两段人物故事:“我喜欢冰天雪地”

一、詹米.塔特,41,犹他州,雪崩预警员
试过在工作的时候陷入低温症,就一回。那是05我在科罗拉多出勤,在山脊线上走着。当时风速大概60迈,风内温度是零下四十,昨天来的风暴在收尾,能见度不良。说觉得“冷”,属于轻描淡写了。真正的感受是可怕。逐渐走不动路,体温低落到一定程度,血液都被调控去维护大脑了。我那时寒颤已停,感觉四肢像套着衣服的冰柱。

我在雪地安全这块做了十六年,学习对雪作评估,避免雪崩,有时则主动去引发它们,此外向公众科普也属于份内。晚上下过雪,第二天早晨我和队友就会去巡滑雪区,规划往返路线,在园区开放前把隐患卸下来。办这个事要对一处地理有翔实的知识,另外就是懂天气动向,天气决定一切。例如风会把新雪撵进游览区,把旧雪压成松脆易动的垫底。情形有点像在一堆薯片上搁几本教科书,变得很容易出事故。我们解除这些危险的手法说起来相当单纯,两磅重的爆炸物安置在适当的位置,把积雪掀下山。这样做,游客们头上的潜在风险可以减到最小,但对现场工作的我们来说又是另一回事。

回到05年那早晨。整个流程都已经规划好,跟往常和现在一样:沿山脊分组行动,无线电保持通话,这样才不至于闯到另一队的引崩区。但天气太差了,各个步骤都有点小延误,等我和队友发觉不对,已经在寒冷里暴露了太久。我们组长科林先行滑下去几百米,在半山评估下方山弯。我们带着的炸药还有一份,依身体状况来看背着回工作站太危险了。科林传信来说可以引爆,于是我们把炸药丢入山弯,这区域早前已经被清引过,目视估计残余雪量不会有问题。炸药起爆,一个中等强度的雪洪冲向科林,规模足够淹没沿途的人和树。

过程只有十到十五秒,然后冰尘渐渐消散。我眺望着这事展开,大脑检索到眼前的场面不对,但它运作得太慢了,我还未理解得到。第二时间我们才呼叫组长,但没有回应。我开始慌了,但头脑还是没有常速运转。万幸的是,虽然科林被雪流撂倒掩剩半个身子,但后续的泥石流只是擦身而过,他没有大碍。而我始终记得那阵奇异的疏离和迟缓,你知道面前在发生事故,但思维一直在慢行。

这工作就是跟雪为友为敌。去一个冷地方前,大家一般会凭感觉预计已经穿得足够厚吧,但经验告诉我,最好还是多带几件——毕竟负重增加还是好忍的。我也经常跟人说戴更厚的手套,就算你觉得已经太小题大做。当我感觉体温接近临界的时候,会俯卧撑几下来恢复血液循环。

我老家是德克萨斯,那可是个热得要死的地方。还记得暑假骑车去朋友家,一路上感觉自己的脑袋在融化。说不好,或许我做这份工作的心理原因,深挖到头就是有个热得太惨的故乡。

二、米哈伊尔.依提戈洛,56,俄罗斯奥伊米亚康,牧马人
苏联解体,我失业,但家还在,我总得琢磨出条吃饭的路子。后来就决定搞畜牧。现在有一百头马,全体工友就是我儿子加我妹夫。

在这里养马,要让它们趁早蓄起长毛和厚膘,才好在室外过冬。这里冬天在零下二十到五十度之间,但凡想在外面留点指头或者耳朵,少穿些就可以了,这类残疾在本地可不少见。最接近这里的大城市是雅库茨克,每年都有十来个人要去那边截肢,冻的(冻伤在英语里是frostbite,霜+咬)。我记忆里最冷的冬天是零下67度,该干活的时候还是得每天到室外去。我不介意这个。活在山里,在大自然里过那才是好日子。

奥伊米亚康离雅库茨克市一千公里,路冻上的时候开车过去要三十个小时。本地大概一千人,木造房屋,靠烧柴或碳来取暖。浴室厕所都要建在外头,天太冷了家里装水管也用不了。冰箱则是用不着,反正东西摆在外头也坏不了。冬季白昼是四小时,太阳一低下去街上就只有风在闲逛。大部分人留在家里看电视。我个人喜欢看新闻加点嘴秀,看书,历史小说最好。

这冷对我们来说就是正常的。日子不会停,多冷都在继续,马路冻上开不了车就走过去。只要不到零下52度学校就照常上课,小孩们驾着雪橇到处飞。没人抱怨冷。这里海拔三千米,放眼是粗犷庄严的景致。因为太习惯了,要我们往南方旅游也会难受;而且这里一般疾病也流行不起来,所以我们要是去暖和的地方也会很容易染病。

原文评论里的巴尔干半岛老笑话
18 ° C,在夏威夷要扯张小被子。
10 ° C,(芬兰)赫尔辛基没供暖的室内。
2 ° C,意产车完了。
0 ° C,蒸馏水凝结。
-1 ° C,嘴里出雾,俄罗斯人开始吃冰淇淋,喝冷啤。
-4 ° C,狗钻你被窝。
-10 ° C,法产车到这算是完了。
-12 ° C,政客们开始谈流浪汉。
-15 ° C,美产车完了。
-20 ° C,自己的呼吸变得很显耳,仿佛世界摒息。
-24 ° C,日产车也完了。
-28 ° C,狗会偷你的睡裤穿。
-29 ° C,德产车也完了。
-30 ° C,一般车全完了。
-36 ° C,俄产车也不行了。
-39 ° C,俄国人穿衣服时开始要扣上纽扣。
-50 ° C,你家车钻你被窝。
-60 ° C,芬兰人开始在风中凋零,而俄国人用钩子把衣服束紧了些。
-70 ° C,地狱冻结。
-72 ° C,连律师们的手都缩回了自己口袋。
-120 ° C,酒冻结了,俄国人到这里开始闹情绪。
-273 ° C,绝对零度,粒子们顺从物理规律停止运动。俄国人舔结冰的伏特加。

原文:《The coldest jobs in the world》,by Candice Pires
本文译自 theguardian,由 梁兵 编辑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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