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洞 No.5757441

红白机 发布于

在我人生中出现了二十一年的老车,今天报废了。
它是我从我爸手里接过来的。我做了它十年的乘客,又做了它十一年的司机。
它很多零件都已经修过了,发动机舱里面是半个忒修斯之船的状态,早已不是原厂的样子,损耗件不说,小零件都换了不少,很多还是我自己换的,水箱雨刮水泵什么的。
没大修过的发动机,因为年迈,跑起来的声音沉闷轰响,带着其它发动机舱里没被固定好的零件线束,在行走的路上发出连绵的震动声,像个逗弄自己破烂收藏的老头。由于年期大了,它的油耗也变得越来越大,全身的零件都处于随时可能下线的状态,我不止一次梦到过它在半路抛锚,留下我在荒山野岭手足无措。
但现实中只在去年发生过一次,是发动机的供油泵坏了,车子连咳带喘地爬到离目的地两三公里的地方不动了,最后叫的拖车,也是我第一次叫拖车。
那次过后,我觉得是时候该换车了,理工科出身的知识告诉我,它已经进入了零件全年报废的阶段,或者说,早就已经进入了,只是我小心翼翼地开和保养维持了下来,往后继续维持的成本和风险,只会越来越大。
我老婆虽然没嫌弃过一句,但我知道她坐到后排的话,还是要坐在出风口才能维持凉快,车子出了问题,也是她陪着我一起慢慢弄,但我不能让自己理所当然地接受。
车子只不过是一堆金属塑料的组合物罢了,对这旧车的感情,也只是我自己一厢情愿地赋予,是情感泛滥的映射,它说不了半句。
趁着现在有报废的补贴政策,家里人都决定将它报废了。今天去提新车时,就顺便把旧车交给报废公司的人。离开的时候,就像蛋友说的那样,头也没回,没有不舍。
本应如此的。
但我真的做不到啊,我还是在它被开出大门的时候回头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回想起它从我青春期陪伴到我的孩子即将进入青春期。控制不住自己回忆起高中冬天的雨夜在它给我的温暖。控制不住自己看到大学毕业时它后厢满满当当地都是我的东西,一如同它载我进入大学。控制不住自己听到它的车窗外在我儿子出生后第一个日出传来的鸟鸣声。控制不住自己走到角落里蹲下来,掩面哭了好久。

谢谢你了,老朋友。辛苦你了,老朋友。

感谢有个树洞让我语无伦次地宣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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