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8.08.27 , 20:20

《长毛镇》The Soil Fur / 1

《长毛镇》The Soil Fur / 1

# 杜撰大王投递:

我是一名在加留学生。该作品由我以及外国几位同好共同创作,即原文为英语(但未被发布于任何平台)。我将之前的文档进行编辑和翻译后重制为汉语版。作品名为《长毛镇》The Soil Fur,作者为Kery S Watcher(我们的共同笔名)。

本文采用 知识共享 署名-非商业性使用-禁止演绎 4.0 国际 许可协议进行许可。

“这是一个由很多传言和以及事件亲历者吹的牛皮共同组成的故事。只有通过纵观全部细节,才能一窥故事的全貌与真相。然而,那些被添油加醋过的经历与谎话却会混淆视听,让人不知道该信些什么。不过呢,只通过这些零散且不连贯的故事来获取乐趣,也是不错的选择。”

1.1

除了地球上的人类之外,宇宙之中的确是有着其他文明的。在这些地外文明之中,有一个汇聚了多个思想先进文明的宇宙组织(虽然该组织之中的多数成员是机器人)致力于扶植那些拥有诞生生命潜力的星球,又或者是已经有了生命,但却还没有成功诞生文明的星球。这个组织用成员们共用的语言自称为“由深明大义,且乐于助人之智能构成的宇宙之间互助组织”。为了简单直接地称呼他们,那就姑且先称他们为 The Helper 吧。
然而The Helper起初只是简单的“乐于助人之智能构成的宇宙之间互助组织”,而不是现在的“由深明大义,且乐于助人之智能构成的宇宙之间互助组织”。至于为什么他们相比以往多出了一个“深明大义”的特质,通过浏览一番他们的背景信息,就能略知一二了。

The Helper 的建立者们拥有在整个宇宙中都算得上先进的科学技术。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开发新能源,扩展生产力,以严格但是非常合理的人口限制机制来保证他们自身的稳固发展。在他们高度发达的社会体系里,每个The Helper 的成员都富有远见,懂得合理的社交,以及怎样高效地实现自身价值。特别是当他们掌握了星球整地,气候改善,甚至是行星轨道推移的技术之后,凡是他们能够到达的星系都能被改善为优质的资源开采站,或是巨型工厂,以便给他们提供足够的资源继续发展科技,继续探索星际。

不过呢,凡事总有极限(或是突破瓶颈时所带来的巨大代价)。优秀的The helper科学家们也不能准确地预知他们手里最新的研究项目会为他们的文明带来怎样的变革或是灾难。因此,当the helper的科学家们想要进行那些具有较高威胁等级的研究时,他们会选择去到遥远的荒废星系,在他们到达的星球内部置入一个可控的人造黑洞,并在星球外部构建密闭的隔离护罩,以构成一个独立的研究机构(又被称为科技赌博星球)。如果他们的研究成果十分危险,且无法简单地操控时(他们极力追求安全性和使用便捷程度之间的平衡),这些研究者就会启动星球内部的人造黑洞,同这个星球一起消失。由于这些研究项目都是高尚的the helper 成员自发进行的,为科学而死也变成了人生一大光荣的成就!这些死于他们自己决定的科学家的名字都会被以基因编码的方式录入下一代 The Helper 的基因里,让这些新生代的成员们刚出生时就能说出这些伟大先辈的名字。

在 The Helper 的发明之中,有那么几个若使用不当,就可能会引发灭世的灾难,但却被简单处理的物品。其中最为特殊的物件,是一个被叫做“手套”的东西。The Helper 深知除他们这个文明以外,还有很多更高维度文明的存在。由此为契机,他们近乎耗费了好几代人的脑力物力来发明这个能同高维度生命进行握手活动的“手套”(该物品还能用于隔空取物)。崇尚和平的 The Helper 希望通过这种方法与高维的文明进行结交,以便获取更高深的知识储备。但是 The Helper 也深知高维的文明对他们也不是不无顾忌。所以大多时候他们只是通过抽签的形式选出代表,然后象征性地和那些高维的生物握握手(有幸参与这个活动的幸运儿会得到一个‘拉拉手’纪念章,因此这些成员又会被尊称为‘拉拉’)。偶尔呢,The Helper 能够碰上一些相对来说比较话多的高维生物,这些充满了深邃智慧的存在会以灌输的方式直接将意识投射到与其握手的 The Helper 代表的脑中,然后和他们聊聊天,透露一些信息。对此,这有一段值得一提的对话,简要概括一下大概是这样的:

“啊,您们好,有趣的文明代表们。”高维生物们都喜欢用这样的语句作为对话的起点——不亏是智慧的化身!他们都非常礼貌的。

“啊,我们也很荣幸。” The Helper 的代表们都希望能学取到高维文明的智慧结晶,但他们不知道用怎么样的方式去询问是合适的。但高维生物毕竟“略高一筹”,所以已经察觉到这一切的他这么说:
“我知道你们想得到我们的知识储备,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呢。我的同胞对你们有所顾忌,我也知道传授于你们我们的科学技术会导致怎样的后果——总的来说,我们看你们的世界,是可以直接看到头的。但如果你们用我们的科技打破维度之间的隔阂,我们是朋友还是敌人就没法确定啦。不过嘛,若你们能够凭借你们自身的手段来到我们的维度,又或者是去往更高维度的世界,我们也无话可说——毕竟这代表了宇宙本身的进步意志,是你们通过自身努力之后得到的结果。”

“那我们可以问一些有关我们自身的问题嘛?毕竟你们是观察者,可以得知我们的未来发生了什么。”

“噢,”这位观察者停顿了一下,“说实话,你们世界的未来就未来分支这一点来说,你们的分支有点太多啦,我还来没有看完。不过,我确实看到了一个有关我对你们进行过剧透之后的未来,不知那个对你们而言能否算上一个比较好的结局呢?嗯。”

“听起来我们确实需要你的帮助!那容许我们冒犯的问上一句吧!为什么你要告诉我们这件事呢?”

“这个无可奉告,不过你们还可以问一些别的。虽然我的时间对于你们的时间而言是无限多的…但我也有我想做的事情呢,所以麻烦你们快一些问。”

“啊,好心的引路人!那就你就告诉我们,那个你给我们剧透过的未来,会是怎样的呢?”

“我依旧没法告诉你们太多。不过总结一下来说,就是有个很大的危机——非常棒的剧情设计,如果你们能够听懂这个比喻的话…你们应该蛮喜欢在聊天的时候用比喻的吧?不过还是那个规则,细节没法和你们说太多!说多了会产生更多的分支。”

“我的天。是我们 The Helper 的危机吗?”很显然,The Helper 的代表们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应该是要大一些的。可能是你们这整个宇宙的危机吧。你们得好好准备,因为我不能再透露更多的细节了!你们的这个宇宙对我们而言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世界,所以…想办法应对未来将要到来的危机吧!我就说那么多了,我得去忙私事咯!所以各位,我们以后有机会再见。”话语刚落,这个高维生物的意识便紧接着回归到了其所属的世界去了。

这件事给 The Helper 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即使他们知道在及其遥远的未来,宇宙将会迎来它的最终结局,但是谁知道那位高维智慧生命口中的大危机究竟是不是这个呢?若真有除此之外的巨大危机的话,他们就得提前准备了——他们是这个宇宙中真善美的化身,他们想要拯救世界!

以上便是“老外”内心最深处的回忆,也就是他为什么来到地球的原因之一。如今他化身为地球人的模样,坐在长毛镇的街头喝着品质极差的私酿酒——全然一副流浪汉的模样。若是在其他地方,像他这样的人可免不了一顿来自于街头混混的拳打脚踢啊。
“哎,没钱喝酒了!”老外郁闷地扔开酒瓶,起身去往心灵公放的聚会地点,以便为这个周期的信息采集做准备。

1.2

长毛镇的居民大约有10%是由一些“碰巧”误入长毛镇的外来人员构成的。这些人多数不受保密协定的强制监管——因为他们是完美的试验用小白鼠(即便他们死了,他们死了的事实也可以被包装成他们仅仅只是离开了而已)。疯狂的研究人员们在闲来无事的时候就会把这些“倒霉催的”家伙抓到自己的研究实验室里,来上几次愉悦的,惨无人道的实验。虽然这些研究者都会遵循最高指令:在试验结束之后将他们的实验品恢复原样————但试验结束时强制的洗脑还是会导致他们神经错乱,失去部分正常的脑功能(尽管如此,这些人的多数也依然比部分的长毛镇本土居民聪明得多)。这些脑子不对劲的人会被其他人当作“一定人口基数中,大概率出现的精神病患者”而受到“特别关怀”以及理所当然的歧视。

皇家科研的高层显然是对这一现象很不满意————外来误入的来者似乎表明了长毛镇的保密措施有着还未发现的巨大缺陷(尽管并没有来自于外界的人员前来找寻这些倒霉蛋),以及“不可触及”的长毛镇因为外界发展而被发现的概率大大提高了。并且,旗下研究人员的胡搞还是会导致一些意外情况的发生————例如这两个很典型的低级错误:忘记向本部及时提交dna样本,以及事先保存被实验者的记忆(这样就没法把“受害者们”完整地克隆出来啦)。

基于以上情况,皇家科研的高层决定对长毛镇的管理制度进行轻微地修改,从“结果不影响长毛镇正常运转”变成了“有所克制,开始和结果都不能影响长毛镇的运转”。基于这个新条目,“心地善良”的约翰研究员被指派去建设一些崭新的民用设施,例如“早睡早起”养老院和“出入平安”中学——一些表面上比其内在还要邪恶的地方。此外,院长也默许了那些由普通长毛镇居民建立的民间组织的存在。在他看来,如果普通居民能够通过这些组织来进行情合理的情绪宣泄,这对皇家科研的管理工作来说是再好不过了。但控制情绪宣泄的合理程度并不是一份简单的工作。在长毛镇研究人员的眼中,那些居民虽然看起来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之处,平时做的最多的事也不过就是邻里之间互相打招呼…但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没有主见的存在,若放任其建立的组织自由发展的话,很有可能诞生出各类会影响长毛镇稳定的极端主义。因此,皇家科研决定指派一些院类人员假扮为普通居民去介入到这些组织的发展历程之中,以保证这些组织不会变性,导致一些猝不及防的意外事件发生。

在经过皇家科研一段时间的调控之后,多数的民间组织都会迎来解散,或是被合并到另外一个组织的命运。而那些“惨遭”吞并的组织,都被融入了一个被称为“心灵公放”的琐事共享集会。心灵公放是一个致力于解决邻里争端的大型互助会(起初就具有很大的规模了)。每周四,这个组织的成员就会聚集到一起,说出他们本周的各种烦心事以及见闻。要说这个组织有什么特点的话,那就是成员之间的诡异态度了。在心灵公放的官方小册子里,有着那么一句话:“尽吾所爱,厌吾所恨,表吾所想”。结合成员之间的表现来翻译一下这句话,就大概是“遵循内心的真实想法,想怎么表现就怎么表现”的意思。当该组织的成员们进入到他们的会议室的时候,他们的性情都会大变。比如说:汤姆觉得他今天的穿着很棒,他就不加掩饰地夸赞自己。但是杰瑞觉得他的衣服巨丑,杰瑞就不加掩饰地诋毁汤姆的穿着品味;约翰觉得坐在他旁边的迪克体味很臭,他就直言说出:“迪克你是真的有够臭啊!”;凯文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就直接离席去厕所里放松一下…至于这些事例之间有无共同点的话,就是“正常的社交规范不再存在了”。心灵公放的成员肆意地把内心中最直接,最纯粹的欲望表现出来,不顾他人感受,只爱自己的做法有利于清除其的情绪垃圾,放松心情。虽然例如“我想杀掉你,那么我就立即行动”这类有点过分的念头并没有被禁止,但成员们还是不敢去做这些事(真是有够逊的)。这样看来,心灵公放这种虚假的,反映了人群内心世界空虚的组织的确有很广泛的受众(先不说莫名其妙的长毛镇了,把这组织放到其他地方也一样),其能够成为长毛镇上规模最大的民间组织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了。

1.3

老外自心灵公放成立一来,就从未缺席过每周四的例行会议。作为一名没有什么存在感的“误入型”长毛镇居民,老外每天都只是简单的从一个商店门口转移到另外一个商店门口,用讨来的钱去买上一些酒水,就着从面包店弄来的过期硬面包和软饼干吃上几个小时罢了。除了每周四他会更改一下他的日程以外,四处打探消息及离开长毛镇去其他地方他偶尔也会做。

然而,即便皇家科研想方设法地补全和更正保密协定,高层仍对普通居民漠不关心,底层员工也不知道保密协定究竟是个啥玩意——而位处中位的人又觉得花费太多精力去逐个监管十分费劲,还不如直接交给系统去做呢。况且老外还有些手段,佯装痴呆病患,低能愚汉他最擅长了,所以没人会对他起疑心的。

“不过只是一个傻子而已,没必要管那么多嘛。”某天老外被抓,就在其即将遭受无尽的折磨时,那位绑架了他的绅士就事先扫描了一遍这具恶心的躯体及其所容纳大脑。经过一番折腾后,这名研究者发现这个流浪汉的大脑不仅萎缩得严重,脑电波也不太正常。除此之外,那浓烈的体臭和满身破了的因寄生虫叮咬而产生的脓包几乎让其无从下手。

“哇,这情况,就连我都快要控制不住自己说一声‘惨’了!”他面对这种生理上就能被定义为弱智的存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只得遵从本能反应吐了满地下室的早餐残渣。

“这家伙的脑电波没法轻易的复制,并且身上的细菌病毒也有够多!如果他只是单纯地死了,复制出一个他来好像并不是必须要做的事。少了一个疯子是好事,但也没人希望又多出来一个。”这位研究者极度地后悔抓了老外这么一个用自身挑战自然法则的可怜虫,于是索性直接放走了老外,且打算把这段痛苦的回忆埋藏到脑海的最深处,对其他人只字不提。

然而,造化弄人。

大概是这件事发生过后的第三个星期四,这位研究者和他的几位同事一起去了“街心十字架”高架桥附近的“对哲酒吧”,以打发一下寂寞的无聊时间。通常情况下他们都会分别点上不相同的酒水,以凸显自己是更加有个性的那个。

“我最近有个很酷炫的点子,”就在他们刚找好位置坐下时,他们中的一人突然地说,“我都想去抓个人来试一试了,嘿嘿!”
“哪方面的点子?”他随即附和道。

“膜结构工程吧。”那人放下酒杯,接着说:“我新发明了一种和人体契合程度极高的合成材料,其还能根据所处环境的颤动频率产生不同类型的声波!我想把它做成人造的横膈肌,这样一来打嗝也能变得很酷炫了。”

“听起来不错。那这材料现在可以转化出哪些类型的音乐呢?”另一个同事问道。

“有复古民谣,古典交响乐,儿歌,乡村音乐,华丽金属…嗯,还有‘女人的浪叫’。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偶尔这种材料会失控,发出一些尖锐刺耳的声音。就像我来这里之前的前妻经常发出的那种声音一样——这种堕落的声音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但是我个人非常喜欢就是了。”

“你的品味真的是有够屎。那种材料不能转化出那些正常的前卫乐曲吗!比如那个叫贾……什么谁的歌来着……好像是叫‘Baby’?”这位同事自顾自地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其他人脸色的骤变。

“唔——!”其他人连忙发出一阵嘘声,以阻止这个话题继续发展下去。

“额…好吧。那你打算抓谁来把这个‘点子’付诸于实践呢?”这位研究者打算以他为代表首转先移话题(拯救尴尬的聊天场面可以获取极高的社交分数——如果有这么一个计量系统的话)。

“我看今天从隔壁电影院出来的人蛮多的。听说那是个每周四都会进行一次例行会议的居民团体的活动基地呢。你打算从这个团体的成员里面筛选你的试验对象嘛?”

“没那个必要,”不幸婚姻的亲历者一口喝完了小杯精调的“淡白色的幽蓝”,“太麻烦,也太难咯!虽然那样很不错,但院内每日限量提供的克隆位可轮不到我呢。‘不能过度干预长毛镇居民日常生活的进程’你们都知道的吧?如果事情出了差错,我本来就不多的科研资源分配就又会缩水了。”

“那你打算咋办?不去抓人啦?”

“也不是。虽说第一次干这种事,我还是有点小紧张。我打算‘请’个乞丐来吃饭,顺道就把试验解决咯。少个乞丐应该没多少人会注意到的。”

“啥,流浪汉吗?”这位研究人员突然感觉不妙,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他补充道:“那个整天在街头之间嚼干面包的脏鬼?”

“嗯?你怎么知道的?你拿他做过实验吗?”很显然,他的同事从他较为急切的语气里察觉到了什么。

“不,不是,我没有。”他解释道:“那流浪汉每天都在镇上逛来逛去,偶尔做些古怪的举动也很容易引人注目。知道他的居民肯定不少,我觉得你选他还是有些不妥。呃,至少我是那么想的。”

“对头。我也觉得你‘请’那个流浪汉很有可能会节外生枝。我前几天还看见他靠帮人,特别是妇人,擦玻璃赚零花钱呢。”那位向酒保要了一杯今日特调的同事说。

“所言极是……伙计。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那个流浪汉并不简单——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每天讨到面包店的过期面包来吃的。”

“哎,悲哀的劣等研究人员啊!想做点自己想做的事都那么麻烦。”梦想着成功研发出“会唱歌的横膈肌”的研究员发出了几声叹息(这种类型的叹息在对哲酒吧很容易经常性地听见),他的同事也随其散发出了浓郁的颓废气息。

“要我说,你不妨给自己做个改造。想怎么样都行,对不对?”

“啧。但这怎么可能呢?这是不可能的事。拿自己做实验的人都是孬种,会被院里那些级别稍高的人给嘲弄上好几十遍,很丢人的。”

“别,我的伙计。有这种心理是不健康的,你要想开点,别给自己添堵喔!”已经深刻认识到那个流浪汉恐怖之处的研究员,决定趁机说服他的同事放弃这个猎物。

“但我们都不健康啊——身心都是。这里人都是怪咖,没什么特长的人反而变得‘特别’了。难道我们不是么…本着搞出惊天动地的成就而在这里进行科学研究,结果屁都没弄出一个。”

这般说辞使得在场的几位研究员十分不快,但他们深知道理就是这样的,没法轻易地去改变它。

“好嘛。”其他人的酒水都快喝完了,但这位先生点的“雪下山”却还没调好。

“你们都酒精上头了!我们是来放松心情的,而不是谈论那些院里的,以及自己工作里遇到的混事。要不我们来分别说说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鬼地方?就当是迟来的自我介绍好了。我是我舅舅带来的。不过他就是一个普通人,啥都不知道。我因为有点聪明所以没有被分类成普通居民,反倒是跟着一个老头儿学了点技术。不过我已经好久没见过那个老头了。”

交谈人生故事这种做法在长毛镇本是最不受欢迎的行为之一,因为只有弱者才喜欢干这种无聊的事。但这些家伙均是“没出息俱乐部”的资深成员,所以——

“你这是在欺负我们呀——”这位先生说出了所有人内心的真实想法,“我是听我中学老师说有这么一个地方的。后来大学毕业了,机缘巧合之下就真来了这。”

“我和我身边这位都是被没良心的黑中介介绍过来的。”坐在中间的那位研究者轻描淡写地说道。

“那么你们应该认识才对!但看起来事实并不是这样。啊,等了好久了!”“雪下山”终于到手,于是这位“绅士”就显得格外兴奋。

“基于常理我们应该会相互照应,成为好朋友。但他长得像抢走我初恋女友的混蛋!我咽不下年轻时遗留下来的怨气,所以我不想和他有太多接触。不过他表示理解,这点我倒是蛮喜欢。”

随着一声清脆的杯子与桌面接触时所发出的声音,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那位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的同事默默地做了一个“ok”的手势。

“怪咖!”说罢,崭新话题的发出者就用肩部撞了一下坐在最左边,脑子里全都是有关流浪汉的事的研究员。

“那你呢?”他问道。

“啊,我嘛……”思绪的中断让他有点迷糊。“我想不起来了。我似乎在这里呆的太久了。”

“看来有人有小秘密不愿意说!你是在喝豆奶吗!”绅士大声地嘲讽道。

“唉,别乱说!我是真没想起来,真见了鬼了!并且我喝的不是豆奶,而是百利甜特调啊。”

“好嘛,小伙计。我懂的。若有时间我一定会带你去吃镇上最好吃的冰淇淋。”到了这会儿,这个研究员也不想再独自待在理智的世界里了——他舌头往外一伸,嘴唇贴着边缘一口就喝光了酒。

“还有你———已经喝了好几杯啤酒的有趣家伙,你又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呢?”

“啊,纯属意外。我中学的时候因为没钱买口香糖,就鼓捣着自己做来吃。后来有个陌生人在网络上答应教我怎么自制口香糖,我就去找他了。结果当我到达了指定约会地点的时候,他却给了我好几百美金,叫我自己去买口香糖吃。并且其还额外给我了一张……啊,对了。一张质感极佳的公交卡。他让我7年后去一个指定的站台用这张卡登车,不过并没有说明原因……”

“蛮厉害。”其他人异口同声地感叹道。

“后来我把这件事给忘得一干二净,用着那个人给我的美金吃了上万块的口香糖,锻炼出了强壮的咬合肌——这就是为什么我长得棱角分明的原因。有一天我有事急着要出去,但我的车还在修理厂里待修呢!我转念一想要不搭公交车吧,却发现公交卡找不到了。不仅如此,我存零钱用的小猪罐子还怎么都摔不破!之后我突然想起来床下的盒子里好像有这么一张卡,没准能用上,就把它找出来了。我仔细地看了看,发现这张卡居然就是最新款式的公交卡的样子。更令人惊奇的是,就在我用谷歌地图查找最近一辆巴士什么时候会到站的时候,我发现这一天正是网上的那位怪家伙对我说的日期!并且我新家楼下的公交站台也是其告诉我的那一个。可能是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当时的我并没有因为巨大的巧合而感到害怕——我当时真的很急,焦躁得都来不及去思考这些怪事。最后我成功地用那张卡搭上了差点就错过了的巴士,司机也没有说什么。然而因为前一天我做事做到很晚,一不小心就在车上睡着了——没错,正是因为这样,我到了这个地方。我还记得我手机刚刚失去外界信号的时候,最后接收到的信息就是‘巴士消失,二人失踪’的每日头条呢。”
在这个故事说完之后,众人陷入了一阵莫名的短暂沉默。

“我觉得有点离奇。”
“对,没错,我也那么认为。”
“你真是故事大王。”
“是的,我就是那么想的。”

“勇士们”为防止尴尬的局面再次出现,便接连打破了沉默,想要引出新的话题来——但没有人做到。几分钟过去后,方块脸的帅哥再次发话道:
“我还是想去把那个流浪汉给抓到手。”
“啊?”原本以为这个话题已经过去了的研究员握着酒杯的手突然抽搐了几下,把酒洒得满桌子到处都是。
“我想做点我之前不敢做的事,来证明我自己还是有所作为的!我以前恐惧这里的生活,但现在我想要改变了!我要抓到那个流浪汉,我要完成我的试验。”其坚定地说。

可能是由于酒精和氛围的共同作用吧,这群人心里有什么地方改变了——

“哎呀…如果你真要豁出去过把瘾,那么我也下定决心来帮你抓他。当然,这取决于你。”这位先生激动万分,似乎他的酒杯都要快被捏碎了。

“就是!若是你们的分配资源要被压缩,那么我就把我那为数也不多的资源分给你们。说实话,我也有想搞的实验。大不了就入伙过把瘾呗!”一人应和道。

“哐当——”酒杯碰桌的清脆声音再次发出,一双竖着大拇指的手进入了众人的视线。
“看起来蛮不错嘛。难得一见的小型团体形成始末,哈哈。”

“额…我对你们的试验蛮感兴趣的,姑且也算我一个,容我观摩观摩你们的试验流程就行。”

“那你呢,小朋友?”“雪下山”过后就是“行上云”,这位绅士已经变得十分轻浮了。
“啊,不,别!别找我。”研究员的脸色突变,用极快的速度从附近扯来几张纸巾,试图以擦桌子的方式转移注意力(或是遮住自己的嘴巴)————但似乎并没有生效。

“啥,不解人情,你胆子有那么小吗!”

“啊,就是。你当你住的地方是强迫镇么?自己不敢做的事就让别人也不去做?”

“哎,可别乱说,我的朋友们。你们不也有很明显的从众心理嘛——当然我也一样。他从一开始就表现出对那个流浪汉的反感应该不是没有原因的,要不然让他说说看?可能有什么有趣的隐情喔!”那位每次来酒吧都只点同一种酒的研究员连忙说道。

“就是说!如果真有什么问题,那就说出来嘛,何必藏着掖着,像个女人一般做作呢?”

面对这一情况,研究员“很不小心”地回忆了一番,肚子里便翻江倒海起来。随着一阵剧烈的反胃,其就像爆缸了的水枪一样,痛苦地呕出了一堆酒精和胃酸的发臭混合物。

“呃,你没有吃午饭吗!”研究员吐出的污物弄脏了绅士的衣袖。

其他人都立即起身躲闪这摊高速喷涌而出的污物,并转身弄来了很多纸巾盖在桌上。

“哎,呕——巨恐怖的回忆啊。”研究员瘫倒在自己的座椅上,很不情愿地开始了一字一句的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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