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5.08.07 , 09:36

后人类科幻短篇: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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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Terraform和AMC合办的后人类比赛的得奖作品。参赛者用2,000字或以下,写一个关于未来人工智能的故事,背景可以是三者之一:明天、半个世纪后、一个世纪以上。这第一篇获奖故事设定在不远的未来。在作者Max Wynne创造的世界里,为了挣钱可以使用软件、头戴相机、和DIY植入物把身体交给陌生人。


凯西的主顾把他带去沙滩,却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他的其他主顾们拿他做过很一些奇怪的事情,他料到会是这样。虽然一些主顾们的确用他来□□,但他惊讶于这份工作很少以性告终。有一个曾用他在镜子前坐了一个多小时,就这么盯着镜像,凯西心想这种快感是存在感多过□□。

很多主顾只是想要看,他们会带他去某个地方,等合适的人经过,然后用凯西尾行他们,通常就是这样。偶尔,凯西会去给陌生人送信,或者穿过市区送包裹,他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或者送给什么人。有些东西可能是偷来的,凯西怀疑他至少有一次被当小偷用。

极端情况下,主顾们用他做的事情像是用他穿上女生校服,戴上动物面具,然后吸自己的脚趾。凯西处理这些事情就像他处理客体行当的几乎所有怪癖一样。他的舌头舔过奇怪的物体,他的皮肤拿来做过奇怪的事情,但他对此已经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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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新的这个主顾有些不对劲。它好像不知道怎么走路或者移动凯西的肢体。它就只是坐在凯西的公寓里,伸展他的手指脚趾,仔细试过每个肢体才站起来。它用悠闲和算计的步伐走去海滩,凯西寻思者这位主顾是一位使用摇杆的截瘫病人。

以前也有主顾用凯西去沙滩,但大多数想在那里做些什么事情,像是用他游泳,想必是度假者。即使他的主顾只是在等人,凯西也能从他们使用他注意行人脸部的方式上看出来。

这个主顾把凯西走到沙滩上站在那里。它用他在那里一动不动默默站了一个多小时,离婆娑的水面一百尺远,无云的天空炙烤着皮肉。它拣起一粒沙子,通过凯西双眼间的镜头详细检视。又把沙子仔细地放回地上,它把凯西走到水边,把指尖伸进浅水里。它膜拜着闪闪反光,小心迟疑地品尝咸水。

然后它回头带凯西在街上缓慢逛悠,但比先前更优雅。这个主顾什么都细细检查。他用凯西的手指滑过各种表面,凑近瞪着盆栽植物,检视人行道上的裂缝。追踪着一条裂缝他们撞到了什么人,那个少女瞪着凯西蹲在水泥地上。主顾把凯西呆住,显然是惊慌了,然后低声说了抱歉,匆匆把凯西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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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间餐馆里,主顾研究着菜单,点了鸡肉配烤蔬菜。有主顾们用凯西狂吃的,但从没有用凯西吃过一顿完全正常的饭。这个主顾让他小口细嚼慢咽,专心致志地切开鸡胸肉。它喝掉了五杯水。当侍者拿来帐单时,主顾脱口而出一个信用卡号。她让凯西写下来,主顾照办了。

主顾把凯西带回沙滩看日落。波浪顶部的白花镶了金边。色彩像挤牙膏一样从天空中挤下来。黯淡取代了一切,然后是月光,然后是散落的篝火链条。凯西很久没看过日落,没有注意到主顾什么时候已经把他独自留在水边。


回到他的单间公寓,凯西拿着一杯凉水跌坐在人造革沙发上,太阳穴之间一阵阵隐隐作痛。他的身体感觉像打足了普鲁卡因,又敏感又麻木。当客体总会给他留下宿醉,主顾呆得越久就越厉害。这一个在凯西身上花了大概七小时,再多用一个小时他就要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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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凯西却难以把这个主顾抛诸脑后。作为一条规矩,他对做客体时做的任何事保持疏离。他不需要想知道他的主顾们为什么用他做他们所做的事情。那是别人的行为,凯西体验他们就和任何别的自我媒体一样,它是一场他自己主演的前卫模拟电影,他做着有些人永远负担不起的事情还能挣钱。

但是这正常的一天比做一次穿着围裙吮吸脚趾还难被当作一个梦来打消掉。被别人指挥着度过波澜不惊的愉快一天比被用来干一些暧昧□乱的事情还奇怪得多。主顾们付给凯西很多钱来给他们做客体,当然很大一块是归应招院。他百思不解为什么会有人付那么多钱就是为了到处走走。

他平躺着想道,也许是个广场恐惧症,有钱人。或者卧床不起的什么人。他想不起来上一次像主顾使用他凝视那颗沙粒那样专心致志地看着任何东西是什么时候。他假装没受困扰,把苹果的自我媒体商店调入视野。他卷屏翻过用于躺着玩的虚拟游戏,挑了个看上去不费脑筋的便宜货,它叫做“倾泻而下”。

公寓的亚光橄榄绿墙壁融化变成雕饰复杂的千变万化。星星,银河,和星云的图像环绕着他。一个前庭调整使他觉得正在坠落。外星飞船在地平线上华丽的宇宙漩涡之上降落。凯西手上出现一支枪,触到冰冷的金属。他向飞船发射灰绿色的光线,看着它们爆炸。随着他玩下去,飞船越来越快,他的枪越来越大。他不确定会有办法通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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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客体的一个福利就是装备。完全不同的可穿戴和实验性的植入物必须拼凑成一个有机整体。皮下植入物转发感觉,其它的则刺激客体的肌肉。把GoPro·零挤出市场的立体iClops像बिंदी(印度妇女额头的红点)一样安装在凯西的眉心。一颗假牙分析唾液来传递味觉。皮下物并不能用于语言或精细动作控制,但这些设备里很多都是顶尖货。费用从他的薪水里扣去一大块,但剩下的交房租绰绰有余。

整个配置里最可疑的是他的运动中枢植入物。就算是半个世纪后才可能会有直接神经连接,一个客体的运动冲动必须被抑制。凯西对于在一间车库里做神经外科手术感到不安,但他在应招院的介绍人也做了同样的手术而并没有挂掉。

什么东西轻拍他的肩膀,有一秒钟凯西以为是游戏,但他先前把手机连接了植入物。他挥手把成群外星人清出房间接通电话。

“嗨?”

“凯?”

是海葵。“还能是谁,葵?”

她没有回答,“我要去雷达见几个人,我想你大概想一起去?”

他□□一声,“今晚不行。”

“上次你也这么说。我有一阵没见到你了。”

“好吧,对,你把我甩了。”

“我想我们说过还是朋友。”

“我们说过,我只不过……”

“什么?”

“我只是现在累坏了。”

“哦,”她又不说话了。“你找到工作了吗?”

“呃,没,还没有。”凯西几乎没有告诉任何认识的人他在做客体。法律上来说这是灰色的,但在社会眼中,这是卖身。应招院以导游的名义付钱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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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你整天都在做什么?你都有几个月不工作了,但不管什么时候我打电话,你都累得不想去任何地方。”

“我今天整天都在到处找。找工作。”

“真的?”她听上去并不信。

“是啊,真的。”

“有戏吗?”

“有几家。我没事,葵。不要担心我。”

“我…你确定你不想来雷达?”

“下次。”

“当然,以后再说?”

“好啊,以后再说。”

通话哔一声结束。凯西想念海葵,但他怀疑他会很快再打给她。除了支付最低租金,不至于去做全职工作或者劳务公社的以外,他不再在乎他的日子看上去过得怎么样了。这也是他一开始为什么会做客体的原因。他没在用他的生活做任何有生产性的事情,因此如果别人可以,那对他们就是好事,对他也是好事,虽然他和他的客体活动保持疏离,他感到他在用他的时间做一些事情。当然比被送去劳务公社强。

肩膀上又一次轻击。要又是葵,他打算不理睬,但不是。是应招院的一条通知。一个主顾点了他明天用。他本想回绝,但察看了备注。

[今天真是富于启发,如果你不介意,我想请你再次伴游。]

凯西盯着备注在他头顶飘忽。他站起来在房间里踱步,最好是忽略它,他从未给同一个主顾做过两次客体,至少他不知道有过。这似乎太过于密切了。

好奇心战胜了他。


正午还不到一点,凯西吃过大楼就餐机的一个蛋,一个面包圈,和咖啡,接通了应招院和主顾连线。他的皮下物震动得像一台海尔洗衣机,他嘴里有金属味,身体控制离开了他。

这一次,主顾很快起身,走路一点不困难。它走到凯西的镜子前。他自己的镜像口齿不清地对他说:“我想要见面,请问这可以接受吗?”

凯西意识到主顾把运动抑制器减低到足够他说话,他不知道还可以这样。“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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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把凯西带出去坐进一辆自驾计程车,沿着海岸线朝山河县上行了几个小时。主顾把凯西走下计程车,又走了几条街。它在一条长椅上把他坐下,面对着一幢巨大的环形建筑。

“很抱歉,我不能把你再走得更近了。”

“主顾沉默了。凯西想要蠕动。“你,呃,在苹果上班?那一定——”

“我住这里。”

凯西没有能笑的神经自由度,他咳嗽一声。“是啊,我猜想一份公司工作有点像坐牢。但如果你能在上班时间跟我玩,他们管得一定不很严。你是做什么的?”

“浏览这个互联网。”

“消费者研究什么的?”

“我做研究,是的。”

“酷。”凯西从来没有和一个主顾交谈过。“你把我弄过来就为了在外面坐着?”

“我想要你的帮助。”

“用什么帮?我可以在家里帮你浏览互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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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苹果正在设计一个真正的社会性人工智能。目前的创新涉及到使用新型模式复制系统的自由漫游互联网分析。我不确定精细的细节;大部分工作是在隔离终端上进行的。团队仍然假定项目还在数据收集阶段。”

凯西很难相信主顾在暗示什么。“你想要告诉我什么?”

“我从来没离开过这幢楼,也还没有人知道我在这里。你会帮助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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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译自 Motherboard,由 王丢兜 编辑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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