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学
脑力崩溃：倦怠背后的神经科学
了解倦怠的神经科学机制，可以帮助人们接受由此产生的行为和思维模式，理解这些都是大脑的自然反应。
倦怠会让人感到无助、无能、情绪枯竭、孤立以及愤世嫉俗。耶鲁大学的教授们深入探讨了倦怠症状背后的神经生物学基础，并提出了逆转倦怠的方法。
神经科学和心理学教授 Amy Arnsten 研究压力对大脑影响已有数十年，她的灵感来源于目睹“人们崩溃”的过程。当她的父亲病重时，Arnsten 看到平时“非常理性”的人突然变得“情绪化”。在当地的州立精神病院做志愿者时，她进一步观察到，即使是小小的压力也会立即影响思维模式。Arnsten 发现，了解压力对大脑的影响可以提供关于高级大脑功能如何调节的重要线索。
“我的很多研究都集中在无法控制的压力如何影响前额叶皮质，这部分是我们大脑中进化最晚的区域，”Arnsten 说。“它负责高级认知、抽象思维、工作记忆和执行功能——比如集中注意力、多任务处理、计划和组织等，这些都是在耶鲁取得成功所需要的。”
Arnsten 强调，一个人对压力源的可控感是决定其对大脑影响的关键。例如，如果一个人感到被要求的任务压得喘不过气来，即使任务实际上在他们的能力范围内，他们也会将其视为恐惧的来源，进而产生恐惧。这时，压力信号通路会削弱前额叶皮质，并加强大脑的原始部分。Arnsten 认为，这一现象可能在整个人类进化过程中具有生存价值。
Arnsten 回忆起在佛蒙特州的树林里散步时，突然在小路上遇到一只熊。幸运的是，熊背对着她。她并没有理性地思考大多数哺乳动物缺乏腹侧视流，无法识别静止物体，而是出于恐惧而僵住了。当熊转过身时，由于她没有动，熊没有注意到她，最后离开了。
“僵住是一种由脑干控制的反射，”Arnsten 解释道。“所以你可以看到，在某些情况下，快速切换到更原始的大脑回路可以拯救你的生命。但在其他情况下，你需要前额叶皮质在线，比如在新冠疫情期间，想象一个看不见的病毒，你不能像看到熊一样看到它。”
人体神经成像可以帮助研究人员研究前额叶皮质对压力的具体反应，比如学生在重要考试前的压力。Arnsten 提到一项康奈尔大学的研究，分析了医学生在准备重大考试一个月后的大脑。
考试准备的一个月可以被定义为“社会心理压力”，即不利生活情况与应对能力之间的不平衡。大脑成像显示，准备重大考试的压力削弱了前额叶网络的连接性，导致前额叶功能和注意力调节受损。
“当我们开始失去集中注意力的能力时，我们就会看到崩溃的症状，”精神病学临床助理教授 Mark Rego 说。“我们会有舌尖现象，容易丢东西——这些都是工作记忆崩溃的表现——我们的情绪也会失控，最终系统会崩溃，我们需要休息才能集中注意力。”
康奈尔的研究发现，在压力减少一个月后，这些影响消失了。在健康个体中，前额叶皮质的可塑性使得这种由压力引起的认知损伤可以逆转。然而，这种循环可能会威胁长期的心理健康。
在 Rego 的书《Frontal Fatigue》中，他假设如果这种精神崩溃和休息的循环反复发生，前额叶皮质可能会变得容易发生功能障碍，可能导致心理障碍。Rego 将这种脆弱性称为“前额疲劳”，定义为由现代生活的“独特压力”压倒前额叶皮质而引起的背景状态。
Rego 认为，如果前额疲劳代表一种脆弱状态，那么倦怠就是压力压倒个人进入抑郁状态之前的下一步。Rego 引用了 Arnsten 的结论，即如果某种状态被认为是“精神疾病”，那么它很可能涉及前额叶皮质。
“[前额叶皮质]在压力下表现不佳，”Rego 说。“几乎所有的成像和损伤研究都发现，精神疾病总是涉及[前额叶皮质]。改变[前额叶皮质]，随之而来的就是个性和行为的变化。”
据 Rego 介绍，没有前额叶皮质，人类将无法控制任何由情绪驱动的行为。前额叶皮质与情绪形成的边缘系统有众多连接，解释了它在处理“我们的情感生活”方面的重要作用。
心理学教授 Laurie Santos 说，倦怠由三个不同的阶段组成。第一个阶段是情绪枯竭，特点是感到疲惫不堪，即使一夜好眠也无济于事。第二个阶段称为去个性化或愤世嫉俗。这一阶段会使人对他人感到厌烦，脾气变得急躁，对他人的意图变得更加愤世嫉俗，并与人们保持距离。
“最后一个特征是个人成就感的降低，”Santos 说。“你永远觉得自己做事不够有效，所以感到无能为力，觉得自己所做的工作毫无意义。如果你注意到这些迹象，重要的是要尽早关注并做出一些改变，以便感觉好些。”
由于前额叶皮质帮助控制情绪，从而避免恐慌，这种持续的压力循环会导致人们陷入恶性循环。同时，像杏仁核这样的原始回路会被加强，并因倦怠而增大。
“杏仁核的工作是寻找威胁，”Arnsten 说。“有一种叫做厌恶镜头的现象，抑郁症患者的杏仁核实际上会将中性面孔视为悲伤或威胁。所以，是的，长期处于压力中，你的大脑会集中于负面并以负面的方式解读事物。”
Arnsten 建议人们对寻求帮助保持低门槛。她观察到，许多学生可能不知道帮助是可用的，并且可能将寻求帮助视为个人的软弱表现。她强调均衡饮食、深呼吸、锻炼和良好睡眠的重要性。
Rego 强调需要通过“用双手、感官和与他人互动”来融入生活。为了让前额叶皮质休息，他建议进行动手活动，如艺术和烹饪，享受感官——尤其是在大自然中——并经常与人交谈。Rego 还推荐静心活动，无论是运动、长时间散步还是瑜伽。
“了解神经科学可以让你有一个视角，去说‘这不是因为我愚蠢或软弱，’”Arnsten 说。“这是我们的神经生物学的构建方式。这是我大脑的自然反应，我需要做一些事情来帮助我感觉更有控制感。”
本文译自 Yale Daily News，由 BALI 编辑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