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
互联网的马桶理论：快速获取信息未必是好事
谷歌迎合用户快速获取信息的需求，推出生成式AI工具，但此举可能简化网络内容，并最终伤害信息来源的网站。
谷歌正迎合用户快速轻松获取信息的需求，但这可能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让我解释一下我的“马桶理论”。这个未经证实的理论很简单：在任何时刻，网络上大量疯狂的活动——点击、浏览、帖子、评论、点赞和分享——都来自马桶时刷手机的人。
“马桶理论”并非字面意思。无意识地刷手机并不局限于马桶，许多无聊或空闲的滑动行为发生在其他间隙时间——排队等候时，或堵车时。也许就在此刻，某个人正拿着手机阅读文章或点赞Instagram帖子，另一只手还抱着一个烦躁的婴儿。
“马桶理论”主要提醒我自己，网络是一个庞大的地方，每天都有数十亿人访问无数次，穿插在他们日常琐事之间。作为一名写作者，我用这个框架来控制自负情绪，并记住我只有很短的时间让读者对我想让他们读的东西感兴趣。同时，我也意识到，我设想的那种专注阅读的观众实际上并不存在。我和其他人一样容易分心：有时我深入阅读，但大部分非工作时间浏览网络时，我都会心不在焉地滚动点击式文章，寻找吸引眼球的内容，或者在从停车场走到 Lowe's 的路上，一边用手机谷歌查询家居用品的信息，一边打着错别字，差点被车撞到。
本周，谷歌宣布推出新的人工智能生成工具套件，其中包括更新版的搜索引擎，该引擎将“为你完成谷歌搜索”后，我一直在思考我的“马桶理论”。谷歌一段时间以来一直在尝试在搜索结果顶部使用生成式人工智能，但结果喜忧参半：有时该服务会“产生幻觉”，自信地用虚构或不正确的信息回答问题。现在，谷歌公司增加了“AI 概述”，这是一种公司根据问题编译和排序信息的方式。(如果您正在寻找一家餐厅，它可能会按不同类别对选项进行排序，例如提供的氛围。)最终，生成式搜索只是从网络上的各种来源汇总信息，并以易于理解的格式呈现给人们。
依赖谷歌将用户引流到其网站的组织(例如出版商)对这种转变表示担忧。分析公司将此类查询称为“零点击搜索”：如果答案就在搜索结果中，大多数人为什么要点击链接到摘要来源的网站呢？出版商有理由保持警惕。在过去 15 年里，互联网已经按照谷歌的形象进行了改造，催生了整个搜索引擎优化 (SEO) 行业，该行业致力于研究该公司算法的细微变化，然后在某些情况下利用它们，试图在谷歌的搜索结果中排名更高。曾经备受喜爱，最近人们 (包括搜索专家) 开始形成一种共识：谷歌的结果质量下降了，部分原因是大量低质量的 SEO 诱导点击内容。
谷歌似乎并不担心。该公司搜索主管 Liz Reid 在公司博客上写道，“包含在 AI 概述中的链接比页面作为传统网络列表出现在该查询结果中时获得的点击次数更多。”在接受美联社采访时，Reid 辩称，“实际上，人们确实希望点击到网络，即使他们拥有 AI 概述。他们首先从 AI 概述开始，然后想要更深入地挖掘。”她还指出，谷歌将尝试使用该工具“将最有用的流量发送到网络”。这暗示着谷歌并不想摧毁网络。毕竟，如果人们不再被鼓励发布信息，人工智能将从哪里获取答案呢？
但我发现 Reid 最具启发性的一句话是她早些时候说过的一句。“人们的时间很宝贵，对吧？ 他们要处理棘手的事情，”她对连线杂志 (Wired) 说，“如果您有机会利用技术帮助人们找到问题的答案，减少他们的工作量，我们为什么不去追求呢？” 尽管我怀疑她会这样说，但 Reid 也给出了她自己的“马桶理论”定义。人们在紧要关头使用谷歌查找信息——平均谷歌搜索者看起来不像反对派研究人员或图书管理员，而更像是一位焦急的父母，在手机浏览器中输入难以理解的短语，比如“牛奶 禽流感 安全吗？” 有些人可能会花很多时间深入挖掘，挑选搜索结果以比较信息。但最近的一项分析表明，大多数人在谷歌搜索时只访问一页； 同一分析发现，大约一半的搜索会话在不到一分钟内完成。因此，公司最符合利益的做法是尽可能地使网站使用快速且流畅。
然而，这对于搜索巨头来说是一个敏感话题。当然，人们对生成式人工智能持谨慎态度，但谷歌似乎为某些人提供了更好的服务，只需为他们提供答案，而不是期望他们点击到另一个网站，这也是反垄断投诉中对该公司的关注点。因此，难怪谷歌费心解释了如何使用新技术来鼓励更多网络浏览。该公司还推出了 LearnLM，一项人工智能功能，该公司表示该功能可以像导师一样工作，分解人们在使用 Google 服务(例如搜索和 YouTube)时遇到的信息。在一次采访中，一位 Google 高管告诉我的同事 Matteo Wong，LearnLM 是“一种与信息的交互式体验”，它可以服务于那些想要了解更多信息并更有可能点击大量链接的用户。LearnLM 和类似产品是否如其所述工作，以及人们是否愿意与大型语言模型合作进行研究(或者他们是否会启用该功能)，仍然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
我无法声称我知道谷歌的真正野心，但最近的历史表明，科技公司经常对人们实际使用其产品的方式呈现一种过于乐观的、不切实际的看法。这让我想起了 Facebook 从 2017 年开始转向远离新闻源并转向群组和私人“有意义的社区”的举动。为了庆祝，马克·扎克伯格发表演讲，强调了平台上许多令人振奋的社区——女性和残疾退伍军人的支持小组、视频游戏 Civilization 的粉丝小组。他说，该公司将使用人工智能技术根据人们的兴趣向他们推荐群组。“当你把人聚集在一起时，你永远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告诉人群。
这句话证明了它的预言性。Facebook 社区转向的一个持久影响是，它有效地帮助连接了大量疫苗怀疑论者、选举否认者和虚假信息传播者，他们随后能够协调并在互联网上散布谎言和宣传。2020 年，在阴谋论运动在网站上失控后，Facebook 开始删除或限制数千个与 QAnon 相关的群组和页面，其中一些群组和页面的用户数以千计。就在 2020 年大选之前，该公司被卷入其中，因为一份联邦调查局的投诉显示，密歇根州州长格雷琴·惠特默 (Gretchen Whitmer) 的绑架阴谋部分是在 Facebook 群组中组织的。
同样，生成式人工智能的销售宣传往往强调产品作为助手和生产力工具。ChatGPT 和其他聊天机器人被浪漫化为创意合作伙伴和共鸣板——一种测试创意或消除繁琐工作的方法。在某些情况下当然是这样，但来自学校和大学的一系列例子表明，许多学生将这些产品视为捷径，一种作弊和摆脱撰写学期论文的苦差事的方法。同样，内容农场并没有将这些工具用作创意合作伙伴——他们正在使用生成式人工智能来取代作家，并为搜索引擎优化生成可疑的废话(谷歌可能最终会使用自己的生成式人工智能进行汇总)。在这种情况下，被宣传为智能生产力工具的东西实际上是一场向下竞争的竞赛——这场竞赛可能会导致互联网自我吞噬。
这让我们回到了我的“马桶理论”。我无意批评或说教——这只是一次尝试，以真实的视角看待互联网：一群人使用他们可用的服务来度过他们忙碌而混乱的生活。
看着谷歌推出这些工具，完全了解人们在现实世界中如何使用这些产品，我努力找到一种超越短期利润动机(或不想被视为输掉人工智能竞赛)的逻辑。谷歌的零点击效果可能会很快创建一个 CliffNotes 版本的网络，任何阻止这种情况发生的努力都可能意味着完全远离生成式人工智能。
(也有可能，而且有些可怕的是)谷歌根本看不到网络的未来——至少不是我们所知道的网络。去年，在接受 The Verge 采访时，首席执行官 Sundar Pichai 赞扬了基于网页的互联网的优点，但也提供了一句话，当我本周重新审视它时，它让我印象深刻。“移动端已经到来，视频将继续存在，因此，将会有许多不同类型的内容。网络不再像以前那样处于一切的核心。我认为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 他没有说的是，网络可能不再处于一切的核心，正是因为谷歌、它缓慢的搜索退化以及它对网站发布方式和内容的权力。
谷歌依赖于网络——它索引的无尽网站数组，以便“组织世界的信息”。但当谷歌认为它已经成功完成其使命宣言中概述的任务时，网络会发生什么？我们可能很快就会知道了。
本文译自 The Atlantic，由 BALI 编辑发布。